吳楚之的身體很老實,不管內在的靈魂是18歲還是42歲,一看見秦莞,就會感覺被柔柔的月光拂過,心安之處便是她。
從小聰穎乾什麼像什麼的吳楚之,卻唯獨用不好筷子,食堂的餐盤對他來說簡直是噩夢,隻能用勺子。
於是從小至大的校園食堂裡,秦莞總會拿出兩支卡通塑料湯匙,遞過一支給吳楚之,很自然的用起另外一支。
吳楚之知道秦莞是在維護自己,這個女孩子就是這樣,柔柔靜靜的。
每次打球她總會坐在操場邊靜靜的看書,手裡總有一張毛巾給自己擦汗,總有一瓶礦泉水給自己解渴。
大大咧咧的自己總會莫名其妙的弄出一些傷口來,而每次她都能從包裡拿出OK繃給自己貼上。
她就像本禪書,精妙之處不是十來歲的少年能讀懂的。
對於秦莞,前世他是歉疚的,結婚後偶然知道那個女孩一直傻傻的等在兩人的老家錦城,這種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知道消息後,他心急火燎的衝回校園,但卻不敢相見,除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她完全沒有任何改變,一如離彆的那一刻。
一連幾天,吳楚之隻能遠遠的看著她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一個人回家,心裡五味雜陳,他已成家。
吳楚之隻能自我催眠,告訴自己,她愛的是以前的吳楚之,現在的吳楚之她不了解,也不值得她愛。
自我催眠的結果必然是失敗的。
吳楚之總覺得需要做點什麼,他不願意她一直這樣等下去,煎熬幾日後,出現在秦莞的麵前。
那天下午,在校園情人湖邊長椅上,兩人聊了很久。
師大環湖而建,校園中央的人工湖也被稱為情人湖,水榭長廊連接四方,景色雅致,勝似江南園林,在蜀中高校裡麵頗有名氣。
當然更有名氣的是這裡發生的風花雪月,每個師大人在這裡都有一份或者幾份屬於自己的刻骨銘心。
水榭長廊上長年掛著同心結與銅鎖,那是一對對癡男怨女的見證,雖然不知多久後就會勞燕分飛,但人們對美好愛情總是憧憬與向往的。
校方一度認為有礙觀瞻,清理過幾次,但事後幾天又會掛滿,所謂“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後來換了個開明校長,不再禁止,反而非常有經濟頭腦的在校園裡賣起了同心結和銅鎖。
前世吳楚之也陸續交了幾個女朋友,卻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做過掛鎖的事兒,文科出生的他覺得有些東西應該是在荷爾蒙之上。
聊天,其實都是吳楚之在說,說後麵的經曆,說現在的妻子……
秦莞靜靜的聽著,淺淺的笑著,一如他們年少時。
最後,秦莞終於打斷了吳楚之,“我會努力把自己嫁出去的。”
說罷,站起身來卻又蹲在吳楚之麵前,為他理了理衣領,柔聲道:
“這個校園,我最喜歡這個湖。”
“沒事的時候總是在這湖邊一邊看書一邊聽他們的愛情故事,把自己代入進去,體會戀愛的喜怒哀樂,但從來沒有親身體驗過。”
“後來知道你結婚了,我也心死了。”
“愛情,對於我而言,是我的信仰,既然信仰不再,那麼就這樣孤獨一輩子也好。”
聽罷,吳楚之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一陣衝動,緊緊的抱著麵前的女孩,雖然她已三十來歲了,但依然是女孩。
秦莞也用力的擁住他,像是想把麵前這個男人揉進自己的身體。
半響,她說,“彆這樣,都過去了,終究緣淺,回去吧。”
她是最懂他的,知道麵前的男人家庭責任心有多重。
她是最愛他的,輕輕的推開他,沿著長廊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既然來了,完成我一個心願吧。”
“你說。”
“吻我。”
唇分,在肺裡空氣仿佛都要用儘時。
一絲晶瑩,終究斷裂開來。
緣儘,在銅鎖鑰匙扔進湖裡的一刻。
淚落馬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