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培試驗班男生的集體跑步,自是引來了一片的圍觀。
讓他們驚奇的是,按理說這個時候,怎麼都應該是要體現出班級團級互助的集體風貌。
而元培班這跑步隊形玩出了花,男生的隊伍變成了兩部分,後半部分是林闖,前半部分是其他男生。
這不是明顯的排擠嗎?
其他連隊裡有些不清楚情況的教官冷笑了起來,這要是跑完了,不被加罰才是怪事。
跑在前麵的男生團隊倒是看起來很團結,兩個大高個一前一後的帶著大家跑。
而落在最後麵的林闖,則乾脆慢慢走了起來。
林闖很平靜,他知道元培班再無他的立足之地,也懶得裝模作樣的跑下去。
費那點汗水乾什麼,節省點體力不好嗎?
於是他直接離開跑道,找到了場邊的班主任蕭亞男,提出轉回經濟係。
蕭亞男也沒廢話,畢竟這是開學定好的規則。
林闖這樣做,是挺惡心的,但也隻是充分的利用了規則,沒毛病,挑不出錯來。
她讓男生輔導員田廣寧直接帶著去辦手續,多看林闖一眼她都嫌煩。
林闖心裡冷笑著,反正在這裡,班長支書這些職位也拿不到了。
更不可能拿到三號學生這些榮譽,不如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對他來說,沒多大的損失,反而轉回去競爭小點。
沒有了攪屎棍,自然班上男生氣氛融洽了起來。
一起挨罵,一起受罰,這也算是人生四大鐵中一起扛槍的內容之一。
燕大的五一運動場很標準,一圈400米,5圈就是2000米。
男生們身體素質有強有弱,很快就顯現出來了。
中學階段時,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學有餘力基礎上,還能兼顧身體的鍛煉。
這個時候吳楚之、吳思明、趙豐年這些身體素質強的,就主動站了出來。
他們連拖帶拽的陪著體能差的跑,整個班級隊伍始終保持著一個團隊模樣。
這樣的團體跑步,在其他教官眼裡終於變得有模有樣了。
而元培班的女生們也在三個教官的默許下,站在了場邊為落後的同學加油起來。
看著跑步隊伍裡活躍的吳楚之三人,劉遠誌點了點頭,“都是當兵的好料子啊,特彆是那個吳楚之。”
李德彪搖了搖頭,“當兵哪有當大學生有出息?其他學校還可能挖到部隊來,像燕大這種學校,你還是彆想了。”
劉遠誌也苦笑起來,自己是有點異想天開了,見著好料就想往部隊裡扒拉。
沒過多久,男生們便跑完了,體力好的把體力差的攙扶著,走回了隊伍裡。
劉遠誌把趙豐年和男生召集人吳思明叫出了隊列,讓他們麵對全體人員站好。
他把手伸在吳思明的頭頂上,轉過頭對著所有人說,“大家給我看清楚,頭發的標準就是這樣,頭發不允許露出我的指縫!”
他頓了頓,繼續說著,“我已經給了你們麵子,按照部隊的要求是不能超過5毫米。
我至少給你們留到了3厘米,真不知道你們在給我強什麼!”
然後他又走到了趙豐年的麵前,同樣把手伸進趙豐年的頭發裡,五指並攏一夾,“這種就是完全不合格的,不合格的,中午給我處理好!”
他沒好氣的揉了揉趙豐年的頭發,“軍訓的時候,你給老子犯什麼軸!”
說罷,收回手轉身過來,卻發現全班男生全部麵色古怪的看著他。
劉遠誌被看的莫名其妙,一邊的女生們都已經竊竊的笑了起來,他有點兒火了。
這脾氣已經是壓了又壓,你們還要怎麼滴?
還沒收拾夠?
要不全班再來五圈?
他正要發火,餘光眼見趙芳使勁的給他打著眼色,而一邊的老大哥李德彪也是一副忍俊不止的樣子。
他奇了怪,眼睛不自覺的向下瞟了一眼,沒問題啊。
劉遠誌抬起頭,疑惑的看了一眼趙芳,他沒明白趙芳那眼神什麼意思。
趙芳強忍住笑意,小跑了過來,直接到了他身後,“同學,劉教官他不是故意的,彆傷心了。”
劉遠誌轉身過去一看,隻見趙豐年臉上掛滿了淚水,正一臉悲憤的望著他,頭頂上空空如也,寸草不生。
這孩子什麼時候變成地中海了?
劉遠誌大驚失色,“你……你的頭發呢?”
趙豐年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的,他禿頂了,而且禿的很徹底,中間沒有留下哪怕一根頭發。
自打上了高中,趙豐年就開始不斷的脫發,頭發一把一把的掉。
和寢室裡的其他人比起,他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他是靠著異常勤奮努力和自律考上的燕大,自然比彆人付出的更多。
沒日沒夜的刷題,讓他越加強大起來,自然越加禿了起來。
也許是還不夠強大,他還沒完全禿成光頭,而是禿成了地中海。
他的發型農村包圍著城市,但地方卻也無力支援中央。
畢竟中央太窮了,潦潦的幾根毛隨著高考的開始也離他而去。
所以他從高二起就帶起了假發,特意的弄了一個很潮的發型,平時也看不出來。
哪知今天攤上了跑步,跑的滿頭是汗,本就在擔心著假發容易滑脫。
剛剛劉遠誌那一抓,直接給他整崩潰了。
頭上的假發掙紮了一小會,緩緩的從他麵前滑落下來。
趙豐年羞恥的腳趾頭都蜷縮在了一起,麵前同學們的目光讓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完了……徹底暴露了……
精神和**的雙重死亡。
風很涼,趙豐年的心,如死灰一般孤寂。
他落寞的眼神從劉遠誌的身上移了開去,望著場邊的大樹發著呆。
要不要撞上去,一了百了?
劉遠誌訕訕的扯了扯嘴角,從地上撿起了假發,拍了拍上麵的灰,遞給了他,
“那個……同學,下次粘牢點,你的頭發就這樣吧,把帽子帶好就沒事了……”
他不開口還好,聽到他的聲音後,趙豐年漠然的轉頭看著他,眼裡的沒有一點神采。
劉遠誌越說越心虛,這孩子的眼裡連光都沒有了,不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失手,造成人間慘劇吧。
他開始擔心起來了,彆鬨出什麼事來啊。
學生們也發現了不對,議論的聲音停止了下來,憐憫的看著趙豐年。
現場死一般的沉寂著,一種尷尬的氣氛在莫名流轉。
這時候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嘹亮而堅定,“報告教官!”
劉遠誌有點兒不耐煩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人想當刺頭。
他轉頭怒罵了一聲“閉嘴!”
可是那道聲音的主人並不因此而放棄,繼續的喊到,“報告教官!你應該向趙豐年道歉!”
劉遠誌有點下不來台,雖說是自己一時失手造成的。
但趙豐年自己也有錯啊,憑什麼要自己道歉?
他轉過身來,“剛剛誰說的,站出來。”
吳楚之小跑出列,立定站好,“報告教官!是我說的!”
劉遠誌一時間心頭火起,你吳楚之還有臉說是軍人的後代,不明白軍隊的規矩嗎?
正要發火時,卻見吳楚之朝他隱蔽的眨了眨眼睛,他忍住了氣,“說出你的理由!”
吳楚之大聲回答到,“報告教官!因為你的舉動剝奪了他未來四年的班級擇偶權!所以你應該道歉。”
全班同學轟然爆笑了起來,打破了死寂。
劉遠誌嘴角扯了扯,沒忍住,假裝著咳嗽掩飾著笑意。
劉遠誌不得不承認,吳楚之這句話形象準確的概括了趙豐年的處境。
剝奪了班級擇偶權,真新鮮的說法。
不過,這不是他應該道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