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燕京時間晚上八點半。
吳楚之第一次這個時間段出現在了寢室裡。
因為今天是辛巳年丁酉月丁醜日。
他知道,再過十來分鐘,此時任何媒體都會被一則新聞給霸占。
吳楚之也沒有一顆聖母心,他無意去改變這一切,這事兒因果太大,擔心觸發走占時空局的正義審判。
再說了,對華國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十幾分鐘後,當周圍傳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時,他在未名bbs上留下一個帖子。
帖子很簡單,《燈塔自此倒掉》
正文rt。
標準的萬惡標題黨。
留下帖子後,吳楚之關掉了電腦,心裡警告著自己此事到此為止。
那一夜的燕大,圍牆裡關不住的歡呼聲,連校園外的行人都能聽見。
於是那一夜後,各大媒體對燕大學子的批評聲,全國都能聽見。
不過這一切和吳楚之沒有關係,公司的事情已經讓他忙的焦頭爛額。
既然選擇了給薑素素、柳斜陽、蕭玥珈鍛煉的機會,那麼隨之而來的各種小問題也是他需要去麵對的,去解決的。
哪有那麼多一帆風順的成長?
誰不是磕磕絆絆一路走過來的?
比如昨天中午慕瑤準備工商資料沒問仔細,讓薑素素下午來回折騰了兩趟……
比如蕭玥珈今天中午買打印機為了讓商家更便宜一些,沒要發票……
比如柳斜陽今晚在填寫購買辦公文具的資金審批單時,多寫了一位數。
幸虧在發送給錦城那邊的財務前,薑素素心細檢查了出來……
試錯是需要成本的,有些是時間成本,比如資金審批單無非是再填一張的事情,工商無非拖幾天才辦完的事。
有些則是資金損失的成本,比如沒有發票入不了帳的打印機。
當然在某些時候,這個資金損失的成本也會轉化為時間成本。
比如現在,吳楚之關上電腦,披了件薄外套,就是為了去寬解某位在寢室裡哭腫了眼睛的職員。
女生宿舍下,蕭玥珈死活不接電話,吳楚之摸了摸鼻子,打起了慕瑤的手機。
慕瑤拿著手機趴在陽台上說,蕭玥珈說不想搭理吳總。
今天確實訓的有點狠,蕭玥珈麵子上有點過不去。
這其實也是民營公司家族化的一個通病,私人感情會無限放大公司裡的對錯。
如果蕭玥珈走上職場,是萬萬不敢和老板耍脾氣的。
不過在吳楚之麵前,她就敢,甚至她覺得吳楚之今天就是在針對她,是在打她的臉。
因為隻有她當眾挨了批,慕瑤和柳斜陽隻是被他象征性的敲了敲腦門子,便輕輕放過了。
“那你轉告她,三分鐘不出來,老吳就一個人去喝梨湯了。”
喝梨湯已經成了他和蕭玥珈每晚的固定節目。
每晚8點下了班,倆人總會沿著學校外麵溜達一圈,買杯梨湯再回寢室。
慕瑤站在陽台上笑眯眯的說,“傳話是收費業務,吳總您得支付三杯奶茶。
還有!今天吳總敲了我的頭,得額外支付一個糕點!”
吳楚之在樓下笑罵著,“快去傳話!少不了你的!”
每晚給慕瑤三人帶奶茶,也是固定的功課。
兩分鐘不到,蕭玥珈便急急忙忙的下樓來了。
她知道,吳楚之一貫的說到做到。
不過她硬是在門內掐著表,夠了三分鐘,才走出的大門。
今晚天氣溫度有點反抽,蕭玥珈回寢室後換了一件寬鬆的t恤。
吳楚之居高臨下的,看見了四隻紅眼睛。
他咳了咳,動手把自己的外套給蕭玥珈穿上。
蕭玥珈鼻子裡哼了一聲,任由著他施為。
吳楚之也不說話,隻要下樓來就好辦了,推著她往校門外走去。
“是不是覺得今天隻批評了你的錯,沒有批評他們犯的錯,覺得很不公平?”一邊伸著手臂推著她,吳楚之一邊開了口。
“本來就是不公平!我知道我犯了錯,但那麼多人麵前,你讓我好沒麵子!”蕭玥珈站定了,轉身過來,一雙桃花眼又鼓起了淚包。
這兩天陸續有新同事開始入職了,辦公室裡已經有10來號人了。
今天吳楚之的批評,讓她當眾下不來台。
路燈下,低著頭兩眼含淚的蕭玥珈顯得格外動人。
吳楚之伸出手,給她抹著眼淚,“我是通過批評你,給他們一個警示。”
蕭玥珈聞言抬起頭,滿眼的疑惑。
吳楚之用濕巾給她擦乾淨小臉,“因為我們關係……不一般,他們會認為既然我敢批評你,對他們也不會客氣,自然以後做事時會更加的小心。”
聽聞他坦陳關係不一般,蕭玥珈心裡有點高興起來。
但瞬間便是一怒,兩眼圓瞪,“原來你拿我當工具人!”
吳楚之乜了乜她,“你就說願不願意當這個工具人?”
蕭玥珈瞬間便笑臉盈盈的,“願意!”
見她心情好了起來,吳楚之才開始正經的解釋著,“其實很多專家批評民營企業親屬太多,並不利於公司管理。
這個有一定的道理,因為有些管理者看在親屬的麵子上,對一些小錯並不批評。
這就亂了公司的秩序,無形之中管理者自己在公司裡,不自覺劃分出了兩個不同的階級。”
蕭玥珈好奇的問著,她看過很多的書,但是從來沒有哪本書像吳楚之這麼講過,“這就是他們批評的民營企業‘任人唯親’吧?”
吳楚之繼續說著,“管理者一旦在員工那裡有了‘任人唯親’的認知,那公司就必然是形成了割裂。
員工心裡會想,公司是你們一家的,我隻是打工拿薪水就好。由此,公司的公平、公正和團結的基礎就蕩然無存了。
特彆是我們燕京公司才剛剛成立,如果你犯錯了我不批評你,那很快就會形成這樣的不良風氣。”
蕭玥珈臉紅了起來,這幾天她是刻意在公司裡,表現出和吳楚之關係不一般的樣子,亮出了老板娘的範兒。
“今天你出這麼一遭,也好。避免了我去批評慕瑤、柳斜陽。其實對於他們而言,現在更多的是需要鼓勵。
但是現在很蛋疼的是,他們天生缺乏工作經驗正在鍛煉,卻又是和公司正式的新人一起進來的,這樣彆人心裡麵就會不自覺的去進行比較。
新人到了新環境,心裡麵其實特彆敏感。
如果柳斜陽他們犯了錯我不批評,也會出現我上麵說的情況。”
蕭玥珈開心了起來,原來自己無意中誤打誤撞的其實還幫了他,“那你怎麼感謝我?”
吳楚之刮了刮她的鼻子,“還好意思要獎勵?你自己說今天沒拿發票的事怎麼辦吧。”
蕭玥珈拍掉他的手,“彆老刮我鼻子,到時候變塌鼻子了!大不了我自己出錢捐給公司嘛!”
吳楚之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是!你是小富婆!但咱不能這樣玩!
再說了你捐給公司,公司做營業外收入還得交所得稅,33的稅率,和你不要發票一樣糟糕!”
蕭玥珈癟了癟嘴,“那你說怎麼辦?”
“我給你兩個方案。第一個,這筆費用還是報銷,但因為是沒有發票入賬,所得稅會調增。
所以調增的稅款,需要從你工資裡進行處罰,同時在公司做通報批評。”
蕭玥珈嘟起了嘴,“第二個呢?”
“第二個就是你拿著付款的單據,去和商家協商,補點錢,把發票換回來。然後還是公司通報批評。”
蕭玥珈不樂意了,“說來說去,我就是被通報批評的工具人嘛!”
吳楚之笑了起來,“誰叫你和我關係不一般呢?”
蕭玥珈撇了撇嘴,“我現在覺得我很吃虧啊,說是關係不一般,到底哪兒不一般,某人又不說出來。”
吳楚之一囧,探身過去,在她耳邊輕語著,“誰叫你總是想把老板給潛規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