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靜思堂出來的時候天色也還早,陳廷看著若無其事準備跟著他們回璿璣院的陳皓,腳步停了下來:“今日我無事,送你去學堂。”
少年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大兄!你昨日才成婚,怎會無事?你去陪嫂嫂啊,盯著我做甚!”
可惡,他以為今天能光明正大少上一天課呢!都同魏之昂說好了,兩人逃課去河邊玩來著......怎麼突然被大兄盯上了!
陳廷絲毫不為所動,淡淡道:“你也知是我昨日成婚,不是你。”
“起來!”他低喝一聲,原本在地上撒潑打滾的陳皓嚇得一激靈,立刻站直了。
“大兄,你今日就放過我吧......我身體不舒服,去不了學堂。”陳皓向來有十八般手段逃避上學,對付大伯母再好用不過,哪怕能少去一上午也是好的呀!
“哦?”陳廷危險的眯起眼:“你哪裡不舒服?”
少年眼珠子轉了轉,裝模做樣抱著腦袋道:“我頭疼啊大兄,一定是昨夜著涼了!哎呦太疼了,我去不了學堂了,必須休息一日。”
陳廷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中壓抑著淡淡的怒火,陳皓立刻將目光放在一旁看熱鬨的沈望舒身上——嫂嫂看起來溫柔可親,說話也細聲細氣,大兄方才牽著她走路,想必很喜愛這個新進門的嫂嫂......
若是讓她幫自己說話呢?
嫂嫂一定比心硬如鐵的大兄好說話!
想到這裡,陳皓立刻轉頭,可憐巴巴看著沈望舒:“嫂嫂,我真的不舒服,你幫我說服大兄嘛......”
唇紅齒白的小少年撒起嬌來確實讓人頂不住,難怪國公夫人把他寵的無法無天,不過沈望舒能輕易被他騙了嗎?
“皓哥兒不舒服?這不是巧了。”沈望舒微笑道:“嫂嫂略懂醫術,你兄長略通拳腳,皓哥兒想怎麼好?”
陳皓臉上的表情從可憐變成了震驚。
他溫柔可親的嫂嫂在說什麼?她笑著說出了什麼?!
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跟他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
陳皓臉上的表情逗得陳廷沒忍住勾了勾唇角,同時還有些意外。
小夫人看起來溫溫軟軟的,本以為她會被這小子哄住,沒想到是這麼個綿裡藏刀的回答。
陳皓身後的書童文墨捂著嘴巴偷偷笑,看著自家少爺最後還是被老老實實押上了去學堂的馬車。
陳廷手往小孩兒腋下輕鬆一提就把他塞進了馬車,沈望舒莫名有種自己也能被這樣輕鬆提起的感覺。
小孩兒掙紮著臉探出馬車,給了他嫂嫂一個幽怨的眼神,很快被陳廷抓了回去。
對上男人平淡的目光,沈望舒笑著衝他揮揮手,道:“夫君,一路平安。”
她笑得溫柔又漂亮,馬車都駛出去好一會兒了,陳廷才回過神來,心道,國公府離蕭山書院一來一回隻有不到半刻鐘時間,這半刻鐘難道還能出事嗎?有什麼好平安的。
雖是這麼想,但微微勾起的唇角還是暴露了某人喜悅的心情。
陳皓看著自家大兄沒出息的高興樣兒,撇了撇嘴道:“一句話而已,大兄至於高興成這樣嗎?從前我也沒少跟你說一路平安啊。”
陳廷的嘴角立刻壓下去了,恢複成平日威嚴淡漠的樣子:“半年前我回來的時候梁夫子告訴我,你大字寫的猶如鬼畫符,還不如啟蒙班的學生,今日我要再去聽聽他的說法。”
陳皓慫了,沒想到自家大兄婚假第一日不是陪著新夫人,而是檢查他這個弟弟的學習情況。
大兄看起來分明已經被美色所惑了,為什麼還會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啊!
小少爺天都塌了。
*
兄弟倆都去學堂了,沈望舒帶著桃紅綠柳回了璿璣院。
昨日成婚時全程蒙著頭進來,也不知曉往後生活的地方會是什麼樣子,今日才有空轉一圈看看。
方才從靜思堂回來的路上可見國公府處處雕梁畫棟,亭台樓閣雅致秀美,假山池沼奇花異草,看得人目不暇接。
同樣是院落,璿璣院就比落櫻院大了不知幾何,在裡麵轉上一天都轉不完,難怪古人天天足不出戶運動量就能達標。
沈望舒回頭吩咐:“良嬤嬤,叫人去把小公子的住處收拾出來吧。”
小少爺的事兒可不能敷衍,免得回頭給人落下話柄。
“所有東西一應兒按他在鶴鳴軒那邊的規格準備,務必布置得一模一樣,有什麼不確定的就多差人問問。”
“是。”良嬤嬤領命去乾活,沈望舒沒轉多久就回了中堂。
璿璣院有了女主人,從前這裡的管事嬤嬤以及大小丫鬟全都來給她見過——其實也沒多少人,平日陳皓不在這邊住,陳廷不常在家,在家的時候也不喜仆從跟著,就隻留了幾個掃灑婢女和老嬤嬤,保持屋裡的乾淨即可。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昨夜國公夫人就往這邊指了一堆丫鬟小廝伺候新夫人,良嬤嬤不在,璿璣院的老人張嬤嬤主動站出來:“見過夫人,奴婢姓張,這些年負責璿璣院的大小事宜,夫人有什麼想了解都可以問奴婢。”
國公夫人派過來的婢女數量不少,長相清秀有之,豔麗嫵媚有之,看樣子是任君挑選,同時也是試探這位新夫人的氣度如何。
沈望舒問過張嬤嬤的意見留下了八個利落又機靈的。
垂首的丫鬟裡有兩個頗有姿色,一個叫梅雪,高挑纖瘦,長著雙狐狸般的媚眼,據說有雙挽發梳妝的巧手,沈望舒把她留在了身邊。
另一個叫梧桐的看起來落落大方,還識字會算數,原本是國公夫人手下的二等丫鬟,馬上就要晉一等了,被送過來。
沈望舒現在隻有桃紅綠柳兩個沒怎麼被好好調教過的丫鬟,正需要這種經驗豐富且能乾的,二話不說把兩人都提到自己身邊,其他人也都放在了合適的位置。
初來乍到,沈望舒沒有急著收權,仍然讓張嬤嬤負責璿璣院的管事,同時問她:“嬤嬤對將軍知之如何?可知曉他有何禁忌?”
張嬤嬤笑道:“將軍的喜好夫人可以日後慢慢探索,不過璿璣院有一處,確是除了將軍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的禁忌地,夫人須得記住了。”
沈望舒提起精神,問:“何處?”
“竹林後邊有一沒掛牌的屋子,那裡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