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宴雖然由李貴妃主辦,但是皇後和嘉妃,以及太子和其他皇子王爺們也都會露麵。
陳芷和沈望舒自然是全程跟著陳老夫人和國公府主母程氏。
有長輩們在前交際,兩個小姑娘隻需要在後麵當花瓶就好了,被介紹著認人的時候出來端莊笑笑,同這夫人那太太問聲好,也會被逮著各種誇——總之各種大型交際場合就是這樣,都大差不差。
大夫人娘家也是京城的大家族,從前沒有出嫁的時候也有不少好友,多年不見的碰上了,都是欲語淚先流,還未說話便紅了眼眶。
老太太同樣有不少說得上話的老友,一圈人認下來,兩人都迫不及待找相識的夫人說話去了,剩下不認識什麼人的姑嫂倆,在後麵麵麵相覷。
“要不我們也去那邊玩吧?”陳芷小聲提議:“反正臉都認過了,我們也去找同齡的小娘子說話。”
大人們之間的話又插不上,也不感興趣,陳芷本就是個活潑歡脫的性子,從前在漠雲城的時候出門都是呼朋引伴的,來了京城之後真是給她憋壞了。
一旁的大夫人聽著了,轉頭瞥了女兒一眼:“玩便玩,不許胡鬨,一會兒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還有幾位殿下來了,你便立刻來我身邊。”
陳芷點頭如搗蒜,大夫人又叮囑沈望舒:“念念,你穩重,盯著她些,彆叫著丫頭說錯話做錯事。”
沈望舒點點頭。
陳芷衝她娘做了個鬼臉,拉著自家大嫂便走,走遠了,小聲說:“不是說可以橫著走麼?”
“是叫你不要怕事,但也不能惹事。”沈望舒無奈道:“宮裡的嬤嬤們手勁都可大,大耳刮子掄起人來疼得很,若你真犯了錯,貴人們要懲治你,我可攔不下來。”
她這張臉雖然不高調,但從前也被不少人見過——畢竟跟著永寧侯夫人去參加的大大小小各種宴會性質都無異於相親宴,貴人們十個有八個都見過。
而這張臉,見過的人就不會沒印象。
陳芷也知道自家大嫂身份敏感,立刻收了準備放飛自我的勁兒:“說得對,那我還是小心一點。”
皇家的禦花園再小也是皇家的,冬日裡也能盛開許多陳芷沒見過的品種花草,看看花看看樹,再看看雪景吃吃皇室特供茶點,倒也頗有風雅。
隻是二人想低調,身份和相貌卻是打眼的緊,沒一會兒就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娘子往這邊來。
在一眾皮膚白的賽雪的小娘子中,她的麥色皮膚十分突出,被眾人議論紛紛也毫不在意,反而乾了其他人一直不敢乾的事兒,主動上前結交榮國公府的嫡女和將軍夫人。
“二位日安,我叫陸靈犀,是禹州驍騎將軍府的嫡女,也是北境來的。”那小娘子爽朗的自報家門:“我父親很久之前跟著鎮國將軍一同行軍打仗,視他為半個恩師。”
“這麼巧!”
陸靈犀小娘子不論是性格長相,還是說話方式,都十分對陳芷的胃口,幾乎是一見麵就喜歡上了這位同從北境來的老鄉。
沈望舒看著這小姑娘——年齡瞧著比陳芷就小上個三四歲,她父親跟著陳廷打過仗......
看來陳廷不論是輩分還是資曆,都不是一般的大啊。
這具身體也還沒二十歲,都是同齡人,沈望舒的輩分生生被陳廷帶的高了起來,麵對這驍騎將軍家的小閨女,不自覺帶上了長輩濾鏡,笑的溫柔可親:“你好啊,靈犀。”
將軍夫人遠遠瞧著時如同天仙下凡,一張臉偉大的跟她們不是一個次元,讓人下意識隻敢遠觀,可同她說上話了,卻發現這美人一開口竟是溫柔似水,聲音還又甜又軟......真是讓人心尖都酥了。
這位將門小娘子倏地紅了臉,不好意思撓撓頭:“你,你的皮膚瞧著比其他人都白好多,而且很自然,不是胭脂水粉堆出來的白裡透紅。”
陳芷逗她:“你要問問保養方子嗎?同為北境,禹州日頭很毒麼?”
如今大周朝的流行審美還是以白皙清瘦為主流,陸靈犀瞧著雖然不胖,但也不是纖細苗條那一掛,小麥色膚色一眼過去更是跟眾多貴女格格不入。
陳芷這麼問了,卻見小丫頭搖搖頭:“我這是日日跟著兄長練武練的,我娘說,身體跟小牛犢子一樣結實才好呢,不容易生病,旁人也輕易欺負不了我。”
陳芷一愣,方才很多人指指點點的樣子她可是看的真切,本以為陸靈犀會傷心,誰知她竟這般豁達。
“你,你不擔心旁人的目光嗎?”陳芷自己雖然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但是她受不了旁人說她。
“那有什麼,在我們州,人人都誇我呢,我娘親也說我是最好的,我將來要上陣殺敵,黑一點白一點又有什麼關係?”陸靈犀滿不在乎的說。
沈望舒忍不住讚同道:“陸小娘子這話說得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活法,乾嘛要太在意旁人的目光?”
兩人對視一眼,像是找到了知己。
陳芷便撓撓頭:“好吧,你們說的也對,不過做起來很難的。”
三人在這處有一搭沒一搭的才聊了一會兒,一個穿著桃粉色宮裝的宮女來了,低眉順眼朝這邊行了禮後,徑直看向沈望舒:“將軍夫人,我們主子請您話舊。”
沈望舒心下一動。
在宮中管自家主子不稱呼娘娘,還要同自己敘舊的人......隻有一個。
“好。”她起身,讓陳芷和陸靈犀在此處玩,自己去見舊友。
陳芷知曉她原先是京城人,有認識的人也正常,現在又有新玩伴在旁,自然沒多想。
一點也不知道自家嫂嫂轉頭就去見了寧王身邊那位神神秘秘、無人見過其真麵目的昭陽夫人。
沈羲和半是向來謹慎又小心,那小宮女帶著沈望舒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到了四下徹底無人的時候,才看到一道高挑熟悉的身影。
那人轉過身來,摘下了麵上的金蝶麵具,輕聲喚道:“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