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沈望舒告訴過陳廷,龍蛋很皮實,除了能吃一點之外沒給她搗過什麼亂,陳廷還是對此嚴陣以待,剿匪回來以後就哪也不去,恨不得時刻守在夫人身邊,粘人的緊,還時不時對著她的肚子說一些癡話。
懷崽的五個月,沈望舒的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連肚子隆起的弧度都微不可察,陳廷就時常盯著她光潔白皙的肚皮懷疑,裡頭是不是真的懷了一顆蛋。
幾乎每天晚上都要用龍族特殊的感知確認一下小崽的存在,才能安心睡覺。
而且沈望舒懷崽之後,這人的領地意識嚴重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整個將軍府,除了西廂房的張岱鐘靈秀,以及沈望舒的幾個貼身婢女之外,其他人通通被遷到了另一處宅子裡,就連剩下的人也不許靠近主屋半步,隻能住在將軍府最外麵的屋子。
什麼?你說沒了下人誰來伺候將軍夫人?
當然是陳廷自己,所有的事情他都樂得親力親為,連夫人因為孕期而格外容易臟(濕)掉的小褲都是他親手洗的,更是無師自通了做飯這項偉大技能,怎麼喂養肚子裡的龍蛋,是他靈魂中自帶的傳承,沒人能比他更會養龍蛋。
沈望舒被陳廷精心喂養了五個月,越臨近生產越顯得容光煥發,整個人瞧著像是一塊珠圓玉潤的美玉,連頭發絲兒都在發光。
所以等到生產這一日,快半年沒看見學姐的鐘靈秀再次看到沈望舒的時候,隻覺得被晃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張岱已經提前布置好了產房,為了應對各種意外,他早早做了好幾手準備,為確保母子平安,陳廷要全程在一邊陪產,鐘靈秀打下手。
沈望舒畢竟還是個人類孕婦,流程也是按著人類的來,結果在精心布置的產房裡,在國醫聖手的關門大弟子、全世界僅剩一條龍族和年紀輕輕就發表了好幾篇SCI的藥學係高材生的緊張注視下,沈望舒喊都沒喊一聲,輕描淡寫的產下了一顆金光閃閃的龍蛋。
比鵝蛋稍大些,乖乖巧巧的滾落在墊子上,那些多餘的用具一個都沒用上,室內安靜一片的時候,沈望舒疑惑的坐起來看一眼:“我感覺好像生下來了。”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擦蛋的擦蛋,看蛋的看蛋......根本沒什麼需要收拾的,甚至連特意做的防水墊都沒用上。
“學姐這情況還需要坐月子嗎?”鐘靈秀發出靈魂一問,同時無比羨慕:“人類什麼時候也能變異成卵生啊,這能少遭多少罪!”
“夫人,你有什麼感覺嗎?難不難受,餓不餓渴不渴,疼不疼?”陳廷已經著急忙慌的衝過去了,一直心心念念的龍蛋倒是沒看幾眼。
他從方才要進產房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極其嚴肅,進來之後一個人站在角落,怕影響兩個醫生操作,要哭不哭的樣子,現在終於忍不住了,看起來比沈望舒這個產婦還激動,哭著把她渾身上下仔仔細細檢查一遍:“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沈望舒沒什麼不舒服的,甚至還能下地跑一圈。
她把龍蛋從兩個迫不及待,已經對著光開始研究的師兄妹手上搶救回來,一隻手握不住龍蛋,要雙手捧著,溫溫熱熱的,蛋殼還不是很硬,能感覺到蛋殼底下的小小心跳。
這顆小金蛋跟自己血脈相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沈望舒捧著它,唇角就不自覺翹起來,目光也溫柔起來。
好神奇啊,她真的生了一個龍蛋,一條小龍崽。
“陳廷你看啊,龍蛋!”沈望舒獻寶似的把蛋捧到陳廷眼前:“龍穀的前輩們說了,我生下來,你孵出來,以後也要你帶著去打獵,教他生存和變人。”
男人好不容易收起了眼淚,接過蛋之後點點頭,聲音啞啞的:“夫人辛苦了,以後的事就交給我。”
“出息。”沈望舒都被他氣笑了:“怎麼哭成這樣。”
陳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成這樣,大概是這世上多了一個有他血脈的小東西,還有最最重要的夫人,他總算覺得有了家,這個世界上最孤單的,漂泊已久的龍終於有了自己的歸屬。
龍蛋出生之後,就要儘快去到青梧山孵蛋,養大。
大陸交流會上,大周的新君主向各國展示了周朝的強盛繁榮,尤其是一係列超出大陸其他國家科技水平一大截的熱武器,見識到了黑火藥的威力之後,大周邊境已經平定很久了,陳皓小公子也入學國子監,跟著全大周最好的夫子學習,繼承兄長的衣缽。
沈望舒於是親自進了一趟宮,跟皇後說了自己和陳廷要歸隱一段時間養孩子,沈羲和一開始雖然不太希望她走,但最後還是沒拗過她,揮揮手允了。
張岱和鐘靈秀無法一同跟去青梧山,隻能將係統光球分離出來給沈望舒帶走,讓她去青梧山充電。
鐘學妹的係統球看起來除了會發光之外真的沒什麼特彆的,沈望舒把它和龍蛋放在同一個繈褓裡,飛去青梧山的一路都藏在黑龍的大嘴裡。
正值夕陽西下,海平麵上的落日餘暉如同灑金,巨大的黑色怪物背上坐著個嬌美漂亮的小人類,遮天蔽日的翅翼一扇,進了世人無人能到的青梧山秘境。
一到境內,陳廷幼時失去的記憶全部複蘇。
存放記憶的小角,黑漆漆龍穀裡出現的小人類......
“......還認得我嗎,陳扶光?”
“我要走啦,下次見吧,扶光。”
“寶寶,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我教你做熟食,造房子吧!”
“......不要再傷到自己了,等著我下次來再幫你褪鱗。”
“......”
一幕幕的畫麵從記憶深處出現,少女的溫言軟語一句句從耳邊劃過,心口處酸麻又軟綿綿的,黑色巨龍下意識捂住了心臟的位置,一片閃著金光的猙獰黑鱗悄無聲息的生長出來。
陳廷覺得自己這才完整了。
他可以自由控製自己的力量和形態,再也不需要任何束縛,再也沒有荒謬的每月三日。
但是力量的回歸並不是最重要的,男人第一時間將笑盈盈的小人類抱進了懷裡:“夫人......”
“原來我們那麼早之前就相識了......”
沈望舒緊緊回抱住他,輕聲道:“歡迎回來,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