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
“沒有了。”
老人的眉毛皺了起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對我很重要。”說著,他拿出一大錠銀子,想了想,又用力握去,把它擰成了十幾塊小塊,一起放在大柱子手裡。
“這些銀子給你,注意點,夠你和你媽用一年多的了。”
大柱子笑了:“謝謝您,老爺子,您真好,隻是讓我陪您說說話就給我這麼多銀子,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呢,真好,我今天要抱著它們睡覺。”說著,他把這些銀子在手中擺弄著,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黑衣老人笑了:“銀子雖好,總歸是要用的。”
“我還有個娘,苦了一輩子。”大柱子道:“她做了一輩子的針線,自己卻沒有一件好衣服。我要把銀子留給娘,讓她買兩件好衣服穿。”
黑衣老人眼中流露出溫柔和憐惜,歎口氣道:“你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但我還是要關照你,不要買太好的衣服,隻要穿得暖和就夠了,存下來的錢買點吃的,關起門來吃點魚肉吧。”
大柱子笑了:“老爺子這個主意好,不過為什麼要關著門?我們有錢了,可以穿著新衣服,到白桑軒那樣的館子裡去,叫上一大桌魚肉,那該有多好。”
老人歎道:“傻小子,那你們就完了,你們是窮人,要翻身不容易。那些有錢的老爺們可以說你的銀子是偷來的,那時我又走了,誰能證明這些銀子的來路啊。到時你們不但銀子沒了,說不定還會被關起來,吃官司,那不是太冤枉了。”
大柱子張著嘴想了想,道:“老爺子說得對,不過這樣一來,我娘是一輩子都不能穿好衣服了。可憐她老人家還想有一天能穿皮襖呢。”
“買件舊的吧。”老人顯得有些無奈:“你沒有讀過書,不知道‘苛政猛於虎’的道理。現在的皇帝,是個少見的昏君,手底下但監們,又是各個貪婪狠毒。窮人在這個世道,真的不容易啊。”
大柱子聽得似懂非懂,老人卻歎了口氣道:“我老了,前方的路,是走不下去了。”
“老爺子,你說什麼。”
“我說我老了,這次我從很遠的地方來這裡,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我老了,有點力不從心了。”
“老爺子,有啥要幫忙的,你隻管說就是了。”
“你?”老人搖了搖頭,卻又笑了,“也許你真的可以幫我。”
“老爺子你說吧,我已經翻好了地。有時間,也有力氣。”說著,還舉了舉胳膊。
老人被逗樂了。“好了,不早了,你快點睡吧。”
大柱子打了個嗬欠:“老爺子,你也睡吧,你睡床,我睡這裡就行。說著,他往桌上一趴,一會功夫,已經打起鼾來。
老人笑了笑,拿起床上那塊破棉布做的東西,替他蓋上,想了想,又拿出自己帶來的一件皮裘,與他披上。
又回到窗前,老人像是心神不寧,來回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了一聲響,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
“嗯?”老人一口吹滅燈火,撲到了門前,微微打開房門,向外張望,卻見一個人影,像是剛從不到三四步遠的一棵樹上掉了下來,正在向這邊張望。
好家夥,這兩個人,一下子卻來了個對臉。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文士,如是平日裡,應該是一副文采斐然的樣子,但此時,他的一雙眸子裡,卻透露出了一點驚慌。
兩個人的距離,不到一丈,在這種距離裡,不管是否是出於傷人之心,還是防人之心,都不得不出手了。
“顧錫恭”這位黑衣老人怒聲報出了對方的名字,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口短劍,一劍點出,卻分化出了兩朵劍花,分彆掛向對方兩肩。
那位被稱為顧錫恭的文士,雙手一探,在他的手上,已經握了一對黑色的精鋼圈子,雙手揮舞中,抵住了老人的一劍。緊接著,雙圈轉動,寒光一閃,顯示出他這對家夥的利害,那鋼圈邊緣,卻是鋒利的刃口。他的身子憑空一扭,欺身直入,手中鋼輪,向著老人的兩肋斬落。
這名老人,雖然是心地不錯,卻是一位劍術極為高明的人物,這一招之間,他已經將自己的深厚內力,灌注到了他手中的這口短劍之中。
“劍以氣使,這短短的四個字,道出了老人接下來一招的淩厲,劍光大盛下,好像是一條翻騰而起的銀蛇,隻是當空一攪,就迎上了對方的那一雙鋼環。
“叮叮”兩聲輕響,老人的一劍,不僅點開了對方的雙環,犀利的劍光,顯然是對對方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顧錫恭身子驟然後仰,後腦幾乎貼上了自己的腳跟,緊接著,他的腰就像一條大彈簧般旋動,居然在毫無可能的情況下將身子如一支箭般平平射了出去。一下子退到了三丈開外。
老人站立不動,手中劍寒光閃爍,淩厲的眼神,牢牢地鎖住對方。
僅隻兩招,如果以點到為止的話,兩人已經分出了勝負。
顧錫恭的青色長衫前胸,裂開了一條口子,顯然如果不是老人手下留情,顧錫恭不死也得重傷。
顧錫恭摸了摸胸前的裂縫,臉色一下子變得頗為難堪,但作為成名人物,此時處於下風,又沒有深仇大恨,這一刻,卻是沒有了以死相拚的理由。
默默地收起那對鋼環,顧錫恭抱了抱拳:“閣下應該就是領袖西域武林數十年,以一手伏魔劍法威震江湖的邵一子前輩了,今日領教,果然高明。顧某不才,也勉強算是個君子,此次前來,不過是想與前輩合作,出一份力,分一杯羹而已。顧某手中有一卷古本山海經,對西域山川地形描述得頗為清楚。願意交給前輩,兩相印證,必可有所裨益,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邵一子望了望顧錫恭,哼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寶物到手,也分你一份?”
顧錫恭點頭道:“不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要前輩應允,顧某人此行唯前輩馬首是瞻如何?”
邵一子笑了笑:“你說的卻有幾分道理,如是彆的什麼,老夫倒也可以應允,但此事與老夫原來的宗旨不符,無論如何,顧先生的心意,老夫是心領了。”
說完,他拱了拱手,算是送客。
顧錫恭還待說些什麼,卻最終歎了口氣道:“邵前輩,顧某並非無賴之人,今日輸你一招,不再糾纏,但換個人來,就沒那麼好打發了,前輩年事已高,何不多多考慮,不管如何,我們會再見麵的。”
“說著。”顧錫恭拔身而起,一縱就是六七丈開外,幾個起落,消失在夜幕深處。
邵一子見顧錫恭走遠,忽然喝道:“朋友已來多時,何不現身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