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高立小鎮奪圖已經過去了七天,回來那天,夢淵找來了周邊一名頗有名氣的測繪師,按照原圖,製作了一張內容分毫不差的藏寶圖來,他沒有去做一張假圖,畢竟邵一子得到這張圖已有多年,對上麵的每一處標記,都是了若指掌,用假圖,容易留下破綻。然後他思索片刻,寫了一封信,把地圖和信箋,一並放入信封,用火漆封了口,親自送了出去。
之後,在他的一道道命令下,梟記龐大的資源,開始飛快地運轉起來。
藏邊一行,日程,地點,人員,後勤,在高立出發之前,一支數十人組成的先遣小隊,已經派了出去。這些東西,夢淵安排起來,當真是頭頭是道,比他的那身功夫,都還高明了不少。
現在的梟記,可不是當年的那個幾個大強盜帶隊的烏合之眾了,在確定了本次大島主高立親自出行,二島主宮一刀後續出發接應的原則後,藏地的情報收集,一下子被放到了重要的地位。
早在明太祖朱元璋在時,明朝就在藏族地區設立了都指揮使司、衛、所的行政體製後,陸續委任藏族首領擔任都指揮使司和衛所的官職。並有了川藏,青藏兩大入川路線,大大加強了與藏地的商業往來,尤其是提高了川藏線的地位和作用。西藏使團進貢、回賜頻繁。與此同時,茶馬貿易繁盛,藏區一次市馬有上萬匹之多,換茶數十萬斤,官民貿易均極活躍。
尤其是茶葉,在明代大規模傳進西藏,對西藏當地土人的生活起到重大影響。明朝在雅州、碉門設置的茶馬司,每年有數百萬斤茶葉經由康區而入西藏。
在梟記勢力中原未久,夢淵就一力堅持,在川藏邊界,設定了一處分號,並實現了鴿路的往來通訊,到得今日,梟記藏邊分號的發展仍然不能和南方主要市阜相比,卻也有了一定的收益,而這次行動,負責接待,打通關係的,就是梟記的藏邊分號。
第七天晚間,夢淵收到了藏邊分舵和宮一刀的回複,於是,高立帶了兩個輕功騎術傑出的侍從,踏上了藏邊之行的道路。宮一刀也將於三天後啟程,前往藏地。這時,風來儀同朱翠一行,順利地抵達了杭州分舵。發來了回複,而夢淵,也將於三天內出發,前往杭州與之會合。
“不知不覺,離開不樂島已經有一個月了啊,還不知道幾時能回去。放下手中的筆,他慢悠悠地品著當地的劍毫,一邊開始仔細地校核。他這人無聊的毛病還是沒改,雖然腰纏萬貫,但每天除了練武之外,這茶就是唯一的嗜好了。
“把這個發給大師父,我這裡的活就算結束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得意的笑容,像一隻偷到了**的狐狸。
“大人,有你的一個朋友帶著您的信物,在打聽您。”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他抬起了頭,有些疑惑地道:“好的,我這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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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無顏正在整理行裝,但他的一雙眉頭,卻牢牢地緊鎖著,這幾天發生的事,件件看似合理,但他細細品味,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這種感覺是今天才有的。他是一個十分自信的人,他分明是覺察到,這個地方,有外人來過了。但是,那兩個急吼吼的老頭兒,卻毫無所察,也沒有發覺少了什麼東西。
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夢,幾天前,他收到了那姓夢的古怪家夥,親自交來的一封古怪的信,說是要他去周圍的一個小鎮,救一個老頭,轉交一樣東西,隨信還附上了一張有著許多奇怪文字的手繪地圖。那個家夥似乎很急,丟下了那封信,就火燒屁股般跑了。
海無顏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卷了進去。匆匆地趕到那個信裡提到的地方,見到了那名老頭。赫然是西域武林頗具俠名的邵一子,老頭傷得不算重,但年紀大了,被人用獨門手法點了道,又在野地裡躺了大半天,才被發現抬進屋裡,身子受了點寒,心裡一氣一急,居然病倒了。
海無顏在船上被夢淵除去了病根後,妥善調理,這些日子來,身體逐漸好轉,功力也上了一個台階,高立的手法雖然高強,卻是難不倒他,但堂堂海大俠當了幾天孝子,才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那個夢先生,居然是平生大敵高立的弟子,來找這老頭,是要一張藏寶圖,說要幫著改善藏邊的民生問題。說了半天,忽悠得邵老頭將信將疑,但終究是沒答應。那夢先生,不由分說,召喚出那隻白鶴來,把老頭兒給扁了一通,搶了圖去,但也是那個夢先生的原因,向來心狠手辣,手底下少有活口的高立,居然留了老頭一條命。
邵一子看著海無顏拿出來的手繪圖,和記憶裡比較了半天,才確認這張圖和原圖一模一樣,竟是真的。
這時,瀾滄居士童氏夫婦,老猴子任三陽先後找上門來,海無顏隻得出手,逐退了三人,又表明了自己身份,得到了老頭兒的信任。接下來幾天,海無顏陪著老人,找到了他此行要找的人,一個姓左的假瞎子。
海無顏終於明白了點其中的來由。原來二十年前,邵老頭機緣湊巧,得到了一份羊皮地圖。他也算見多識廣之人,但整整研究了十年,才弄明白了這張羊皮地圖,關係到五十年前,布達拉宮的一筆數量的藏寶傳說。而這傳說,是真實的。
接下來幾年,他四處打聽,收集資料,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手頭有藏寶圖的消息,就這麼傳了出去。
於是,他所到之處,都充滿了凶險,武林人也好,隱居的奇人異士也好,隻要是自認了得的,都會不甘落後地追尋他。好在他本身實力高強,在西域又有一股不弱的人脈勢力,要想從他手裡搶東西,也沒那麼容易。
直到後來,他從一個朋友那裡,知道了這漢陽附近的七裡鋪附近,有一個姓左的異人,精通古藏文。於是帶了信物,他到了這裡。要與那位姓左的異人相會。
不料想,消息比人走得還快,居然惹出了高立這個魔頭,能活下來,還能拿到了一份真實的地圖抄本,固然有夢先生的一份人情,但也算是命大了。
最讓海無顏啼笑皆非的是,那位翻著一雙白果眼的盲目高人,在得知原圖被搶後,竟然當場取下了雙眼的偽裝,急吼吼的拿過圖看起來。
說起這位所謂的高人,名叫左光鬥,還真的和這份寶藏有著淵源,他的祖父,是當時老王的親兵教習,而他本人,也是當時參與建築寶庫的七十二名武士之一。當時宮中風聞朝廷要對西藏用兵,藏王害怕之下,把宮中千年來積累的財寶,轉埋到了雪山中的一個地中。再由宮中的一個策士,用古藏文繪製了地圖和注釋,記在那張羊皮圖上。
而這個左光鬥,就是從祖父處,學到了古藏文,也是唯一一個,從地密道中逃得性命的武士!
因為這幾年藏中天災不斷,邵老頭卻是個好人,想把這筆財富儘數用於救濟災民。如今被高立搶了圖去,卻是不由得海無顏袖手了。
但是,就是左光鬥譯完注釋的那天,海無顏卻感覺到有人在窺視,這不是說他真的發現了窺視者的蹤跡,而是他功力進境到一定程度的一種神奇的能力。兩個老頭都八十左右了,邵老頭又身子虛弱,置辦行裝的事,當然落到了海無顏的身上。這一忙起來,進進出出,也就不可能總和這兩老頭在一起,想要查出點什麼,當然是更不可能了。
“無顏啊,我們幾時起程啊。”屋裡傳出邵一子的聲音,說也奇怪,這邵一子的性子也算比較孤僻,卻和海無顏極為投緣。幾天下來,就親熱得有了幾分爺兒倆的味道,讓那個姓左的假瞎子,看得頗不是滋味的。
“嗯,老爺子,今晚休息,明早起程。”海無顏答道。
“哦,好好,我這把老骨頭,這幾天感覺好多了。”邵一子笑道,“隻求辦好這最後的一件事,我老頭子這輩子,就算沒白活這一趟了。
海無顏心中有些黯然,他知道,這位高尚的老人的身子骨,經過前些天那場病,已經到了要油儘燈枯的程度,所剩下的,也隻是一點執念罷了,他就像是那最後時分的燭火,在燃燒著無幾的生命。
“白鶴”高立,這筆寶藏,卻是不能落在你的手裡,我們的帳,也順便算一下吧。
“無顏啊,你到我馬背上鞍子裡,把一個牛皮筋綁著碟盒子拿過來。”
海無顏應了一聲,在老人那匹黑色的伊犁馬鞍座裡,找到了那個鐵匣,用牛皮繩綁著。
“無顏,老夫自知,自己是有點力不從心了,不過你可知道,老夫出身什麼門派麼?唉,這次去西藏,可能還會對上高立那個魔頭,你的武功雖然高強,但相較高立,卻勝算不大啊。”
海無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又何嘗不知高立的厲害,這幾年中,他幾乎每天都會夢到自己被高立擊敗的那一天,那妙絕天下的醉金烏,那張猙獰的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