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得外麵有腳步聲傳來,唐曉瀾一閃身躲到帳後,房門開處,一個氣勢雍容的古稀老人走了進來。
“你是海棠?”
那女子動也不動道:“萬歲爺,海棠二十八年前已經死了。”
這個進來的老人,正是玄燁,原來他年近七旬,氣血也衰了,這天一時心血來潮,便到了這園中散步,隱隱聽到有哭聲傳來,便問了隨侍但監。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似乎有認識過這個宮女,不想這一過就是三十年,見到這婦人已是滿頭白發,心中也是一陣歉疚。
“這些年委屈你了,我立刻下詔放你出來,封你為淑妃。”玄燁道。
那婦人不動,像是完全麻木了,冷聲道:“謝皇上,我的家人已經死光了,我也不怕死了,皇上就彆消遣我了。”
玄燁歎道:“你恨我麼,我們都已經老了,還能有多少日子,你出來,陪我聊領,彈彈琴,氣也就慢慢平了。
那婦人依然不動,玄燁又歎了口氣道:“那你有什麼想要的麼?”
那女子眼睛一亮道:“我要你讓我的兒子安然出宮。”
玄燁大驚道:“你的兒子,那一夜你就有了,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他便要發怒,卻泄氣道:“我倒忘了,這麼多年來,敬事房但監都換了好多了,當年的人,早就都不在了,連皇後也……”
“我們的孩子,他在哪,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他這些年被你的那些個兒子派人追殺,東躲西藏,現在,他就在這裡。”
唐曉瀾從帳後走了出來,他本來全家均為滿清所殺,不想今日見到了最大的仇人,卻是他的生身父親,當真是心亂如麻道:“這些年,你害我母親,害我親人還不夠麼,讓我們都出宮去。”
玄燁見到個高大青年站在他的麵前,目光如電,隱隱有幾分自己當年的樣子,卻是風塵滿麵,心中恐懼之餘,更多的是歉疚,道:
“你可願留下來。”
唐曉瀾道:“我寧死都不會留下來。”
玄燁想起自己那些兒子的骨肉相殘,歎道:“你走也好。”他從腰間取下一方漢玉道:“一會我帶你出去,就說你是我的侍衛,這東西你收好,以後你哥哥如為難你,這東西能保你性命。你如有什麼困難,也可以憑它提出要求。你的母親我會放她出宮,你明天到地方接她就是。”
他見到唐曉瀾無意爭寵,也不願為官,心中一鬆之下,歉疚之心頓起,便也拿出了自己的信物,憑著這東西,進出大內便無人能阻。
唐曉瀾告彆了母親,跟著玄燁出了冷宮,在幾個太監的陪同下走出院子,忽見一條黑影疾如飛鳥而至。
“什麼人,膽敢衝撞聖駕。”為首但監大怒喝道。
“什麼,玄燁,我要殺的就是你。”那黑影冷笑一聲,竟直奔玄燁而來。
他手上功夫極是了得,一掌便將兩名太監打昏在地,唐曉瀾雖恨玄燁,卻終究父子天性使然,縱身迎上。
他這時武功隱隱已有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準,舉手間迅捷無倫,和那人拆得幾招,玄燁已經躲入了宮中。
那人大怒,罵一聲鷹犬,掌法驟變,竟是一番拚命的神氣,唐曉瀾見玄燁已然躲開,不願與他拚鬥,便跳出圈外。
隻是片刻功夫,宮中侍衛紛紛趕來,那人恨恨地瞪了唐曉瀾一眼,轉身飛躍而去。
唐曉瀾卻是不知,這人不是彆人,正是他母親當年訂婚的祝姓情人。
卻說那婦人見唐曉瀾離去,心神一鬆,渾身的力氣似乎都消散了,癱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間,似乎門開了,一個美婦走了進來,看了看她道:“已經快死了?哼哼,你還有用,現在可是死不得的。”
她取出一個藥瓶,將其中藥水灌入婦人口中,然後一把抱起那婦人,消失在黑夜中。
唐曉瀾不知他母親出了冷宮,卻落到了他人的手中,混混噩噩地出了宮,找了家客棧,便要進去住下。一進門,便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披麻戴孝地向外走出,一看見唐曉瀾,就像是見了鬼,又像是見了生死仇人一般。
在被關押的那幾天,唐曉瀾臉上的易容藥物已經被洗去,此時的他,正是真實的麵目。在那個女子看到他的時候,他也認出了那個女子,正是他的師傅,鐵掌神彈楊仲英的女兒楊柳青。
“唐……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