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帶著艱澀的一劍,在木劍劍身的低鳴中,白起緩緩攻出了一劍,有水浪之洶湧,卻有泥沙之沉重。
“大浪淘沙”滄海劍法中,號稱承前啟後的一劍,也是最為深奧多變的一劍。
“擠壓”這是白起的這一劍,給李園帶來最直接的感覺,他隻覺得,自己麵對的,是攜帶著無窮沙礫的巨浪,帶著駭人聽聞的聲勢,向他壓了過來。不僅如此,對方的劍身,蘊含著無窮的後招,如水無形,如風無相,讓人除了後退之外,再無他路可走。
李園沒有退,他不能退。
他的經驗告訴他,麵臨著這樣的招式,隻要他一退,氣勢一瀉,便是一潰千裡之局,而且在這樣的場合,如果他退了,那麼白起就會成為他劍法上的心魔,讓他再也難進一步。
他大吼一聲,將手中長劍高高揚起,重重劈下,竟是最簡單的一式直劈,不僅如此,他的左手,也在中途握上了劍柄,讓這一劍變得無比迅猛,淩厲之極。
“這一劍還有點樣子。”白起難得地誇獎了一句,他手中的劍,忽然變了。如水之柔,如煙之輕,連人帶劍,劃過了大半個弧度,然後斬出了一道完美的半月。
李園大駭,雙足一錯,重心前傾的身軀,硬是轉過了大半,將直斬而下的一劍,變成了橫揮而上的一劍。
白起一聲冷哼,長劍帶起了弧線,接連斬出,連續三劍,斬在了李園揮起長劍上,靠近劍尖的同一點。
“龍門三疊浪!”
隻聽連續兩聲沉重悶響後的卡嚓一聲,李園手中的長劍,劍尖部位,被白起硬生生斬斷。
撐了一下地,李園忍著疼痛,站直了身子,剛才的接連三下,已經讓他的虎口,裂開了一道口子。
“你,還能戰否?”白起沒有趁他之危,而是收劍而立,大聲問道。
“這是自然,來啊,給我換劍。”李園扯下一片衣裳,包在了手上道。
白起亦棄了劍身開裂的木劍,換了一柄,豪氣乾雲地道:“你現在才有點像是個男人,來,這次我讓你先手。”
“沒想到齊兄你是這樣高明的人物,隻可惜,我們隻能做敵人。”李園試了試劍,重新擺開了架勢道。
“人生若是隻有朋友,沒有敵人,那不是少了很多樂趣?”白起傲然道:“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亦其樂無窮。”
李園愕然,隨即大笑起來道:“齊兄說得是,是李園錯了。”
他揮劍攻出,雖然是一柄木劍,但是這一劍,卻是森寒如電,給人一種真劍的感覺。門戶緊密,而又狠辣無倫。
白起揮劍迎上,手中劍如河流入海,江水奔騰,一劍快過一劍,一劍重過一劍,李園固然是被他激發出了無窮的鬥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那隆隆的戰鼓,使他感覺到自己像是回到了昔日的沙場之上,讓他的每一滴血,都為之沸騰歡呼。
本來彩聲如雷的校場之上,這時竟然逐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被這場充滿了英雄主義的對決吸引了心神,連喝彩的事,都被置之於腦後。隻有那咚咚的鼓聲,場中兩人天馬行空般的身形,和時不時響起的劍身交擊之聲。
“沒想到這李園竟然那麼厲害,不過能夠讓大哥打個儘興,也不枉我們如此費心,當浮一大白。”夢淵將身子靠在了蘇櫻帶來的軟墊上,從懷中掏出一個扁平的酒壺,往嘴邊送去,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已經被蘇櫻一把奪了過去。
“你現在還不能多喝,還是把你那點酒量,留著陪大哥喝吧。”蘇櫻瞪了他一眼道。
“嘿嘿,大哥一會自然有人陪他喝,我們兩個還是自己去找樂子好了。”夢淵點了點一旁看著場中,時而欣喜,時而皺眉的紀嫣然,小聲道。
“這倒也是,也隻有紀小姐這樣的絕世紅顏,才能夠配得上大哥這樣的英雄吧。”蘇櫻低聲地祝福道。
“說得是,也隻有像我這樣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你這樣奠才。”兩眼望著場中,夢淵嘴角帶著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