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回來了唄。”
楚留香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道:“對了,我這次出去,還遇到一個妙人。”
“妙人,什麼妙人?”白起問道。
楚留香笑了,道:“武兄可知,當今天下,當今天下,誰的琴彈得最好?誰的畫畫得最好。誰的詩做得令人消魂?誰的菜燒得妙絕天下?”
“當然知道。”白起道。
“論起琴棋書畫這類東西,應該是我那弟妹天下第一,至於燒菜麼,嘿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除了我這位老弟,又有何人?”
“呃,咳咳。”
楚留香的臉一下子變得紅彤彤的,彎下腰去咳嗽起來。
“武兄,楚兄尚未見過拙荊,也未嘗過夢某做的菜,他所說的,應該另有其人。”夢淵好笑地道。
楚留香頓時興奮起來,拊掌笑道:“妙極,妙極,我本來還有些遺憾剛才未能敲那和尚一頓,卻不想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現在差不多到了定更時分,我肚子恰好餓了,如夢兄能弄些東西來吃,便再妙不過了。”
夢淵一笑,站起身來道:“這有何難,隻是這時分,廚下的材料恐怕有限。也罷,若非如此,又怎能當得起老哥的誇耀和香帥的期待。”
不過片刻時分,白起忽然道:“好香,好香!”話音未落,口涎已經不自覺地沿著唇角淌落。
楚留香苦笑一聲,他的鼻子不通氣,雖然這在很多情況下救了他的命,但是這色香味中的香字,卻是與他無緣的。
“隻可惜,咦!”
楚留香一臉驚訝地站起身來,雖然他的鼻子不好使,但不知怎地,一種強烈的饑餓感驟然從腸胃中升起,好像有一隻手,要從喉嚨裡伸出來的一樣。
“沒啥好東西,隻找到一袋麵粉,一塊牛肉,一些青菜,一塊豆腐,還有些調料罷了。”
夢淵笑嘻嘻地出現在門口,手中端著三隻大碗,上麵疊著一個盤子。
油汪汪的麵湯中,細如絲的金色麵條疊得整齊,看上去如緞子一樣發著光,在最上麵,是五六片其薄如紙,淺褐色的牛肉片,透過每一片,都能看到下麵的麵條,幾點蔥花點綴在周圍。
那盤子中是一盤青菜豆腐,這是最普通不過的菜,但是菜色青翠欲滴,如翠玉雕成,白色的豆腐,在燭光中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隻是看著,口中便生津液,涎水忍不住要流下來。
好容易忍到夢淵將三個碗一個盤子放在桌上,楚留香便飛快地伸出筷子,夾了一筷。
這一動筷,便再也停不下來。
“給我留點。”白起喊一聲,立刻加入了搶食的行列,頓時,兩雙筷子劃出道道殘影,隻是半支香功夫,一大盤青菜豆腐都入進了兩人的口腹之中,楚留香道一聲:
“好一個青菜豆腐。”
然後夾起一片牛肉,一束麵條,吃了一口,又把下麵想說的話吞了下去。
白起嘿嘿一笑,從湯碗中挑起一根麵條,用嘴唇一吸,輕輕地滋地一聲,整碗麵條便跟著吸入口中,這整整一大碗麵條,竟然隻有一根。
楚留香直把一大碗麵條連麵帶湯吃得乾乾淨淨,方才放下晚來,舔了舔嘴唇道:“當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我家宋丫頭的廚藝已然不錯,後來當我吃到無花那小子的素齋時,又以為那已是人間至味,但今天嘗到先生的手藝,卻是登峰造極。昔韓娥之曲,想來也不過如此。
夢淵道:“對大多數江湖人來說,廚藝不過區區小道,然而人生在世,離不開的便是衣食住行罷了,夢某不好名利,亦不求財色,所好者便是這口腹之欲,久而久之,自然是有些心得。然而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正如香帥所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卻不知香帥方才提起的無花和尚,是如何一個人物?”
“呃”
楚留香沉吟片刻道:“說起來無花和尚,算上今日,我不過見過五次。第一次,我和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第二次,我和他下了五天五夜的棋,第三次,我和他說了七天七夜的佛。
他笑了笑道:“說佛我說不過他,喝酒卻是他喝不過我。”
“那下棋呢?”白起問道。
“這個麼,我說和了,他偏偏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