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餘杭和文笑影夫婦混入千紅院中後,便與簡懷箴、江少衡斷了聯係。簡懷箴、江少衡素知燭影搖紅中人的辦事能力,倒是也並不太往心裡去。
另一麵,紀惻寒也帶著簡破浪回到武夷山的茶林。兩人一路之上,策馬奔騰,很快就來到武夷山下。上山途中,紀惻寒心中疑竇消去不少,山上的鄉民很多都認識簡破浪,爭相與他打招呼,問他簡文英夫婦的事,可見簡文英夫婦在此地的聲望甚好。
簡破浪笑得有些靦腆:“我爹媽平時經常會幫助這裡的鄉民,他們便都認識我們。”
紀惻寒笑,不語,細細觀察沿途,並沒有發現什麼怪異的地方。而到了這裡,吸收了天地間的靈氣,簡破浪也仿佛聰明伶俐起來,竟然不似紀惻寒等人初見他是的蠢鈍了。紀惻寒覺得暗暗詫異,卻又說不出是什麼地方怪來,隻好愈加用心觀察簡破浪的一舉一動。
兩人行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茶林。茶林果然是個好地方,四周白茶樹環繞,鳥語花香,偶爾有色彩繽紛的蝴蝶閃動著漂亮的翅膀款款飛過。此時,已然接近黃昏,抬頭望去,漫山遍野的炊煙嫋嫋,偶爾傳來一兩聲雞鳴狗叫,恍若世外桃源一般。
紀惻寒不禁歎道:“真是好地方!文英兄和嫂夫人歸隱於此,遠離塵世囂華,倒是心思明媚的緊。”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茶林之中。穿過白茶樹,小園裡麵更是彆有洞天。一座精致的閣樓亭亭而立,閣樓前麵種著幾株桃樹,樹上色澤明豔的碩果累累掛在枝頭。樹下麵,是一條清淺流動的小溪,溪邊種了各色的山花野草。隻是如今秋季,山花野草枯零掉了,反而是閣樓兩側的零星小花兒開得正好,淡黃色的花骨朵兒,在融融的秋日陽光中,顯得清美而淡雅。
簡破浪帶著紀惻寒繼續往後走,繞過閣樓,來到後麵。後麵是很空曠的空地,被整成梯田的摸樣,一層層甚為平整。再往後走,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孤憤,墳上寸草不生,在西風之中顯得落寞淒涼,墳前連個墓碑也沒有。
紀惻寒微微一愣,心中覺得酸澀難言:想必這便是簡文英和落雪公主的合葬之地了。簡文英一世英雄,落雪公主更是金枝玉葉,兩人死後,竟然被葬在這偏僻的荒郊野外,墓前蕭冷淒零,實在教人感歎不已。
簡破浪見到孤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水噴湧而出,哭道:“爹爹媽媽,你們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了姑姑,姑姑待孩兒也好,又信任孩兒。你們放心吧。”紀惻寒見他真情流露,不禁也歎了口氣:恐怕之前他們三人的推斷是錯的。若是簡懷箴與江少衡見到簡破浪此事的情狀,絕對不會懷疑他不是簡文英和落雪公主的兒子。
就在這時候,紀惻寒忽然聽到不遠處有落葉落在地上的聲音。此時是清秋時節,碧雲天,黃葉地,落葉落在地上,原本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隻是
紀惻寒的武功修為,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比。他清清楚楚地聽到,那落葉是被人的衣服蹭到,才掉落在地上的。那麼,這茶林之中居然有人!
不容多想,紀惻寒當即躍然而起,向著藏匿人的地方追去。果然,窸窸窣窣一陣響動,有人飛也似的從樹叢之中鑽了出去。等到紀惻寒追過去,發現前麵不遠處有個影子正拚命往前走。紀惻寒微微一笑,正要往前追
卻聽到簡破浪大叫一聲“哎呀”,回頭看去,卻發現他手中執著一支飛鏢。簡破浪。叫道:“好險!這飛鏢幾乎要打在我眼睛之上。”
紀惻寒看看前麵,黑影雖然有些隱約,細細估算,卻仍舊可以追的上。然而萬一這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際,那麼簡破浪,恐怕就危險了。想到這裡,紀惻寒轉身走了回來,接過簡破浪手中的飛鏢看了看,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他冷笑道:“果然是有人時時刻刻盯著我們。”
“紀叔叔,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簡破浪有些茫然地望著紀惻寒,問道。
紀惻寒冷笑一聲,道:“把他們的巢穴找出來,查清楚是否和皇太子一事有關。若是有關,那最好可以救出太子。若是沒有關係,也搗掉他們的巢穴,給你爹媽報仇。”
簡破浪頓時肅然,道:“我一切都聽紀叔叔的。紀叔叔說讓我怎麼做,我便怎麼做。”
紀惻寒點頭道:“如此甚好。”
紀惻寒與簡破浪在茶林之中住了下來。第一日,紀惻寒隻是出去與鄉民們打招呼,聊天,什麼都沒做。第二日,仍舊如此。簡破浪不禁有些坐不住了。他滿懷疑惑地問道:“紀叔叔,你同我來茶林之中,是尋找線索,為何你什麼都不做?”
紀惻寒不以為然,道:“我們這不是在做事麼?”
簡破浪想了片刻,問道:“紀叔叔你是懷疑害死我爹爹媽媽的人,藏在鄉民之中?”
紀惻寒拊掌大笑:“我倒當真沒有這麼想。茶鄉的鄉民們純樸,一眼看去,便能看得出誰是什麼樣的人,又怎麼會藏著能害死你爹爹媽媽的不世高手?”
“那你為何每日流連忘返?”簡破浪滿懷疑慮,問道。
紀惻寒舉著手中的一陶瓶酒,笑道:“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今日既然來到茶鄉之中,自然不能空手而返。這武夷山,卻是仙境一樣的地方,要不然怎麼能吸引你爹媽前來?我隻是想享受幾日罷了。”
“你”簡破浪氣得臉色發白,“紀叔叔,皇姑姑囑咐我們前來,是查我父母的事情,還有皇太子的事,你怎麼能夠隻顧得上享樂而忘記呢?”
紀惻寒大口引著瓶中酒,大笑道:“我哪裡曾忘記了?隻是敵暗我明,敵人不來找我們,我們除了等,又有什麼法子?何況,我紀惻寒逍遙山林幾十年,都已經習慣了。你的皇姑姑,也隻是請我來罷了。我願意幫她,是一番情意。若是不幫,那也沒有什麼。你還是不要多說,掃了我喝酒的雅興。”說完,又是一大口,邊喝邊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紀惻寒喝了一陶瓶又是一壺,不知不覺便喝了很多。他喝得醉眼朦朧,最後醉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簡破浪被他氣得不行,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怎麼應對他才好。天色有些晚了,隻得悶悶不樂回到自己房中,躺下來生悶氣。
不知不覺間,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月移中天,月光如水,灑在白茶樹之中。月色透過閣樓的窗縫漏進來,漏在簡破浪的臉上,照的他臉上如同流了一層水銀一般。
夜很靜,很沉,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在茶山上,悠悠地唱起山歌來:”姐妹,采茶去。
那山中吆,有雪白色的茶花,有迷人的蝴蝶,還有風度翩翩的情郎。
那情郎從關外來,走過九十九座高山,跨過八十八道河川。
隻為來到這茶山,迎娶我美麗的姑娘。
姐妹,采茶去。
在茶山遇到我的情郎”
歌聲悅耳動聽,聲音漸漸淡去,卻悠長入耳,讓人聞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