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惻寒把在茶林遇到的事情,同簡懷箴講了一遍,隻是略去了簡破浪與徐棲歆相戀一節。眾人都很是唏噓,無論如何,能夠死裡逃生,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簡文英心中頗為焦慮,道:“妹子,我那日在武夷山上聽到有一個人去找徐棲歆商量大計,他自稱是一位朝廷大員的使者。如此看來,朝廷之中有一個位高權重的人,或者是有一股勢力,想要謀反叛亂。你可能想得出是哪個做的?”
簡懷箴苦笑道:“自然是想不出來的。朝廷之中上上下下的官員有無數,有些人口蜜腹劍,有些人貌似忠厚,實則奸詐。要想找出那朝廷大員來,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哥哥,燭影搖紅的弟子也查到一條線索,便是這件事可能與太監有關。如此一來,倒是好了些。待我回宮後查一查,有哪兩個太監不見了,或者能夠查出一些端倪來。”
眾人都感歎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在懷明苑見到兄長一家,又商量了幕後主使的事後,簡懷箴很快回到宮中。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查出宮中有哪兩個太監失蹤。命令一下下去,內廷總管便去仔細追查這件事。查了整整一日後,有消息傳來:有兩個內官監的太監失蹤不見了。那兩個太監一個名叫李宗,一個叫陳柱,入宮的時間不過一年而已。
簡懷箴得到消息後,暗暗吃驚:內官監主要掌管采辦後宮中所用的器物,可以自由在宮中行走,若是他們對皇上起了不臣之心,或者有意要害皇上或者宮中的任何一個人,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皇太子的失蹤,恐怕與他們不無關係。
想到這裡,她便傳內宮總管孫祥用前來覲見。事到如今,闔宮之中,孫祥用是唯一一個值得簡懷箴信任的人了。
孫祥用十幾歲入宮做了太監,二十多歲服侍皇帝,後來皇帝被擄到瓦剌,孫祥用一路相陪,悉心照料,可謂患難真情,對皇帝忠心耿耿。英宗複辟之後,雖然沒有對他大封大賞,卻一直恩寵不斷,對他十分信任。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害皇上。
孫祥用遲了好久才趕來萬安宮,見到簡懷箴,忙請安道:“老奴孫祥用見過皇長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簡懷箴道:“罷了,孫公公不必多禮。本宮請孫公公前來,是有些事情想詢問公公。”
“皇長公主請說便是,老奴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方才老奴來遲,皆因皇上身體不大好,老奴服侍皇上安睡,才來求見公主,還請公主贖罪。”孫祥用恭謹道。他深知這個公主在朝廷與宮中的地位,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她才好。
簡懷箴頗為感慨,英宗不過三十幾歲,竟然弄到今日百病纏身,便和氣道:“孫公公,你日日照拂皇帝的生活起居,勞你費心了。”
“老奴不敢居功,但求無過。皇上對老奴恩重如山,老奴白死難報其一。”孫祥用越發恭謹起來。
簡懷箴擺擺手道:“罷了,你對皇帝的一片忠心,本宮自然明白。此次傳召你前來,倒是有些事情想問問你。李宗和陳柱這兩人,你可有印象麼?”
孫祥用不慌不忙回答道:“啟稟皇長公主,隻要是皇上身邊侍奉的人,老奴每個都識得。這兩個人也不例外。他們入宮並不多久,來侍奉皇上也不過才五個月。”
“你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可見果然是對皇上忠心。此二人是誰招攬入宮的?又是誰把他們安排在皇上身邊的?”簡懷箴問道。
孫祥用道:“啟稟長公主,他們兩個是誰招攬入宮的,老奴尚要回去查一查。至於安排在皇上身邊,卻是都知監的林公公。”
都知監專門跟隨皇帝,負責導引清道的機構,平日裡也是在皇帝身邊。簡懷箴微微沉吟,即刻道:“哦,林公公是怎麼樣的人?平日裡對皇上如何?”
孫祥用回稟道:“林公公除了好賭,卻也不見有其他的缺點。他平日裡隻是負責為皇上引路,老奴雖與他時常見麵,卻並不相熟。”
簡懷箴點頭答應道:“待你查清楚李宗和陳柱是哪個招攬入宮的後,一定要通知本宮。今日裡本宮問你的話,你切莫不可對旁人說起。皇帝身子不好,你一定要幫著本宮照顧好他的飲食起居。他平日裡食用的食物和藥物,你一定要親自檢查過後才可以給他服用。孫公公,你是皇上身邊的老人,皇上的安危,本宮就托付給你了。”
孫祥用忙行禮道:“老奴不敢,一切謹遵皇長公主吩咐。”說話間,卻仍是忍不住問道:“皇長公主如此緊張,可是宮中有人要對皇上不利?”
簡懷箴沉默不語,片刻才點頭道:“本宮也隻是猜測而已,一切查無實據。”
孫祥用恭敬道:“老奴明白,老奴一定會遵從公主的吩咐,照顧好皇上,查清楚公主交代的事。”
“既如此,你且下去吧。等有什麼需要,本宮再找你。”簡懷箴揮揮衣袖,說道。孫祥用應聲告辭。
等到他離開後,簡懷箴喚來零落,對她說道:“都知監有位林公公,你可知道?”
零落搖頭道:“奴婢不知。”
簡懷箴道:“你即刻去都知監,傳林公公前來見我,一定要快。若是遇到什麼人要對付林公公,你要保護他,知道麼?”
零落答應了一聲,便轉身而去。
望著零落的身影,簡懷箴心中頗有所思。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早已經暗潮洶湧。若是蓄意害皇上的人,是朝廷或後宮的人,尤其是後宮的人,恐怕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後宮中向來人多,是非也多,要想看清楚一個人,絕對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情來。因此,要想查出見深太子失蹤的事情,也並不是那麼容易。
她正憂心忡忡,零落已然折了回來。她發髻有些零落,臉色發白,像是遇到什麼事情一般。
簡懷箴見了,問她道:“零落,出了什麼事?為何你變成這般模樣?”
零落定了定心神道:“公主,方才你命令我去傳林公公,我便去都知監尋他。都知監的人說他生病,正在太監房中歇著。我便跟著去找他,誰知剛到林公公的太監房前,就見到有個黑影一閃而過。我懷疑那是對付林公公的人,就對他喊了一聲‘彆走’,那人卻發了一枚暗器過來,暗器十分淩厲,幾乎打中我的肩頭,他就趁機逃脫了。等我進入林公公房中,卻發現林公公已然斃命,是死在暗器之下。是以,心中很是驚慌。”
簡懷箴蹙著眉頭,心道:終究還是被人快了一步!這人的確是不簡單,行動處處快人一步,要想抓出他來,果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簡懷箴問零落取了暗器,便命零落去休息,一個人坐在正殿之中想心事。燭影搖紅的弟子還有零落,都曾經提到多暗器,可見這個人的暗器,有過一定的造詣。
簡懷箴對暗器,也頗有一些研究。她的祖師婆婆,便是梅花針冠絕天下的楚流煙,她自己的梅花針,也用得出神入化。
隻是,她從零落處得到的暗器十分怪異。
那種暗器的一角墜著一顆珠子,是十分名貴的海南珠,而另一端,則是細長的小刀一般鋒利的武器。這種飛鏢用來殺人很是有用,因為珠子的重量與小刀刀鋒的一端同樣輕重,暗器發出的時候,不會再半途之中削減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