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衡輕輕扯了扯方寥的衣袖,讓他先不要這麼說,免得打擊到簡懷箴。
他對簡懷箴說道:“公主妹子,這件事情你勸過皇上了嗎?難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據我所知,皇上也算是少年有為,這次為何獨獨在這件事上處理的如此不妥當?”
簡懷箴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去勸過皇上了。皇上不但不肯聽我的話,還覺得我有專權之嫌。我知道倘若再同他說下去,到時候難免會不歡而散。”
紀惻寒在一旁插嘴說道:“你不是手中持有金玉杖嗎?倒不如把金玉杖拿出來,逼迫皇上就範如何?”
簡懷箴十分猶豫,她隻覺得心中千頭萬緒,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她想了半日,說道:“我始終覺得這個法子不太好。倘若把金玉杖拿出來,皇上更會覺得我是在以權勢威脅他。到時候皇上心中難免更加忌諱於我,這對於我和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簡懷箴的話聽到紀惻寒耳中,他頓時沉默了,他知道簡懷箴所說句句都是實話。
倘若此次簡懷箴拿出金玉杖逼迫皇上就範,把一千萬兩銀子送去黃河災民,皇上不但不會感激簡懷箴,反而會覺得簡懷箴乾涉朝政,乾涉國家大事,這會讓他心中生出忌諱之心。
簡懷箴十分為難說道:“我今日來這裡,便是想同你們商量一下這件事。我們都是心懸百姓之人,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蒼生受苦嗎?”
江少衡微微沉吟,他想了片刻說道:“聽說錢太後為人十分賢惠,不知道公主妹子可有去請錢太後勸說皇上?更有周太後,她既然不喜歡吳皇後,想必也不會讚同皇上為吳皇後修建仙祠,你可有去讓她們兩人去勸說皇上?”
簡懷箴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皇上對錢太後素來便是不太上心的,錢太後的話他未必能聽得進去。而至於周太後,皇上正為吳皇後一事對她心生怨懟又怎麼會聽她勸說。這個法子我也是想過的。”
眾人聽簡懷箴這麼說,頓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唐驚染忽然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倒不如我們便把皇上送到東泰山去修建仙祠的那些銀兩給劫了,如何?”
唐驚染隻是一時氣話,她的話落到簡懷箴心中,卻讓簡懷箴心中一動。
頓時,她微微猶豫說道:“驚染的法子倒也不是不可行。倘若皇上還是不肯答應拿出銀兩來救濟黃河災民,那麼我們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啊?”
唐驚染十分愕然的望著簡懷箴,驚訝的說道:“公主姑姑,您不會真的答應去搶劫皇銀?我隻是說說而已罷了。”
簡懷箴卻說道:“不,你說的很對。事到如今,這個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了,隻有這個法子才能夠把皇銀給劫回來,才可以把皇銀拿去救濟黃河災民。”
唐驚染聽簡懷箴這麼說,隻是覺得十分驚訝。
她沒想到簡懷箴身為大明王朝的皇長公主,竟然會讚同她的這個辦法。
紀惻寒在一旁笑道:“非常時候用非常的法子,這個法子的確是不錯。公主妹子,我也同意你的這個想法。”
簡懷箴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眾人之中當屬江少衡處事最為穩妥,他知道紀惻寒是狂放不羈之人,他讚同簡懷箴的想法乃是意料中事,但是他們的想法江少衡卻不能讚同。
江少衡婉轉說道:“公主妹子,這件事無論如何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才好。倘若因此就把皇銀給搶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情怪罪下來恐怕牽連慎重。我們倒是沒有什麼,若是牽連到黃河災民,事情便不是那麼好辦了。”
簡懷箴微微沉吟,但仍舊說道:“江大哥,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彆的法子可想,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數千萬的黃河災民忍受如此的痛苦嗎?”
簡懷箴的話無疑在江少衡的心中掀起了層層的波瀾,他見簡懷箴執意如此,便閉口不言了。
雖然江少衡心中很不認同簡懷箴的做法,可是一直以來無論簡懷箴想要做什麼,他都是站在她背後義無反顧的支持她。
當年同瓦剌的戰爭是如此,後來在江南小鎮上他義無反顧的救助簡懷箴又是如此。
雖然他同簡懷箴因為中間有很多的原因而不能在一起,但是他心中對簡懷箴的那份愛意和疼惜之意從來沒有改變過。
簡懷箴見江少衡不再反對之後,便把皇銀要出城的時間和具體的搶劫方案給說了一遍。
眾人聽簡懷箴這麼說,隻得頻頻點頭。
他們之中有些人是不能夠認同簡懷箴這種做法的,比如唐驚染、於冕和江少衡。
雖然方法是唐驚染提出來的,但是唐驚染心中其實並不讚同。
也有些人是很支持簡懷箴這麼做的,比如說紀惻寒。
紀惻寒素來狂放不羈,做事情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又如方寥,方寥一則對簡懷箴一心一意,再則他對朝廷並沒有什麼好感,所以對於簡懷箴的想法他是全力讚同的。
商議好了之後,簡懷箴特意叮囑說道:“這件事情就不要告訴給我哥哥和嫂子知道了。嫂子與朝廷有一些芥蒂,若是他們摻和到這件事情中來,反而不好。”
眾人聞言,便點頭齊聲說道:“放心。”
簡懷箴從懷明苑中走出來之後,整個人覺得放鬆了很多。
雖然他們如今製訂了一個搶劫皇銀的計劃,對於簡懷箴的身份來說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簡懷箴卻覺得無論從身心上都無比的放鬆因為她心頭的一個包袱給放了下來。
她帶著零落回到萬安宮中之後,零落奉上茶來欲言又止望著簡懷箴。
簡懷箴見狀,便開口說道:“零落你到底有什麼事想對我,你就直。”
零落這才微微皺了皺眉,說道:“皇長公主,奴婢的確是有些事兒想勸您。這搶劫皇銀一事始終事關重大,若是被皇上查出來,到時候恐怕您同皇上的關係――”
簡懷箴聽零落這麼一說,她啜了一口茶道:“零落,事到如今已經顧不得上這麼多了。我隻有兩個法子,要麼便是直接同皇上講理,拿金玉杖逼皇上把這一千萬兩紋銀收回來,去救黃河災難。另一方麵就是帶人暗地裡把皇銀給搶了。兩者權衡之下,我始終覺得後者要好一些。倘若皇上知道皇銀不劫,心中也許會傷心,但是卻不至於太過。倘若皇上對吳皇後一事還不能釋懷,以後也總有解決的法子。但是如果我拿著金玉杖逼皇上把一千萬兩銀子捐給黃河災民,皇上心中從此就恨了我了,這是我最不想見到的結局。”
簡懷箴的話字字句句都說在她的心坎之中,零落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簡懷箴好,如今既然簡懷箴出了這麼一個法子,她沒有阻止也隻能讚同了。
但是零落仍舊有些不甘心的說道:“皇長公主,難道事到如今您沒有想過有一個人還可以勸說皇上回心轉意嗎?”
簡懷箴神色有些倦怠,她擺了擺手說道:“零落你必說下去了,本宮知道你說的是誰,但是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零落看了簡懷箴一眼,仍舊緩緩說道:“皇長公主,您猜對了,奴婢所說的那人的確是唐驚染唐姑娘。我們都知道皇上對吳皇後並不是有很深重的情意,他心中一心一意鐘情的人乃是唐驚染唐姑娘。倘若唐姑娘可以入得宮來在皇上身邊陪伴,時時刻刻勸服皇上,說不定以後皇上在治理國家大事上拿主意能更為決斷些,也不用皇長公主如此費心憂神。”
簡懷箴的麵上照了一層薄薄的霜色,她很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零落,你知道本宮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驚染進宮的。驚染和冕兒他們兩人如今在一起,本宮瞧著挺好。這兩個孩子年貌相當,以後一定會成為神仙眷侶。但是驚染若是跟著皇上,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過。驚染比皇上大上足足的八歲,她的性子又急,乃是江湖兒女的脾氣,皇上隻是見她容貌秀美,又如何能夠忍受得了她的脾氣。再則等到十年過去,那時候皇上仍舊年輕,可是女人的容顏卻很容易隨著歲月的流逝而隕落。本宮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驚染來宮中受罪,零落你明白本宮的良苦用心嗎?”
簡懷箴的話聽在零落心裡,零落心頭一顫,她連聲說道:“皇長公主所言奴婢不是不明白,隻是奴婢不忍心看到皇長公主如此勞心勞力。既然如此,皇長公主已經有了主意,奴婢也不好再說什麼。”
簡懷箴緩緩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一件事兒零落你要記住,皇上喜歡驚染這件事情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驚染知道。倘若驚染知道之後,本宮怕多生出很多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