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沒有料到的是,此時此刻,萬貞兒正在那城隍廟中悠閒的坐著,而那殺手則站在她的身邊,麵無表情的望著她,萬貞兒也絲毫不懼怕。
因為那殺手便是已經收了他一萬兩銀子,那殺手就是古冷意之前請下的殺手,她今天所做的這麼多,都無非是想同皇上布一個局。
她之前是同皇上這麼商量的,古冷意先請一個殺手,把她給虜到破廟之中,然後再把於冕設計迎來,到時候讓那殺手再把於冕捉住,這麼一來,簡懷箴等人就不會以為是朱見深出的主意了,那殺手抓住於冕之後就可以借此要挾簡懷箴,把金玉杖給要回來。
萬貞兒所做的這麼多,可謂是煞費苦心,原本皇上想要金玉杖,他們可以直接請一個殺手,讓那殺手直接把於冕捉走就是了,但是他們卻沒有這麼做。
萬貞兒之所以讓那殺手先抓住自己,無非是存了一份私心而已,她想試探一下於冕心中到底有沒有自己,倘若於冕肯為她單刀赴會的話,那就說明在於冕心目中,她的地位是很重要的,於冕肯為她生、肯為她死,肯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倘若於冕不肯單刀赴會的話,那麼就說明她在於冕心中沒有地位,二來也說明於冕這個人實在是不值得她愛的,她從此之後便對於冕死了心,所以她才設了這麼一個局,多了這麼一番舉動。
朱見深當然想不到那麼多,他隻以為萬貞兒一心一意為自己奪取金玉杖,哪裡知道萬貞兒是對於冕有意的。
且按照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到了夜間,於冕果然獨自一個人來到城東三裡外的城隍廟,那座城隍廟十分破敗,而廟中隱隱約約的有燈火照射出來。
於冕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往裡麵看了看,隻見萬貞兒一個人被綁在地上,她麵上的神情十分痛苦,顯然是十分害怕和驚恐。
於冕心中不禁略過一絲疼惜之意,這種疼惜之意隻是對朋友的憐憫而已,絕對沒有包含什麼兒女私情。
於冕在外邊稍微猶豫便推門走了進去,萬貞兒看了他,一張臉頓時變得十分激動,她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喊了一聲:“於冕!”
於冕對她擺了擺手,點頭點,意思是說:“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來了,你不會有危險了。”
萬貞兒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雖然她已經想過於冕有可能來了,但是她也做了最壞的準備,那就是於冕根本就不會顧她的死活,因為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倘若換了朱見深,朱見深是絕對不會來的。
所以她心中並沒有抱著很大的希望,但是事實上於冕真的來了,所以當她見到於冕的時候,心中難免激動。
於冕四處看了看,隻見城隍廟已經十分破敗了,四處殘垣斷環,牆壁之上掛滿了蛛絲網,而柱梁也已經被蛀蟲蛀上了一個一個的大洞,但是城隍廟中點著一支蠟燭,顯然那殺手是來過的。
於冕便走到萬貞兒麵前,想去給她解繩子,一邊輕聲的問道:“那賊人呢?”
萬貞兒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那賊人把我關在這裡就一個人走了,我想逃,但是被他綁住了,所以逃不出去。”
於冕點了點頭說道:“我現在就把你救出去。”
綁在萬貞兒手上的那個結是一個死結,怎麼解都解不開,兩個人正在焦急之間,忽然一個冰冷入骨的聲音說道:“好了,於冕你終於來了,你們兩個今天都逃不出去了,就在這裡坐一對苦命鴛鴦吧!”
於冕一抬頭隻見眼前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絡腮胡子的中年人,於冕望著那個人愣了愣,半天才問道:“你到底是誰,我跟你有什麼冤仇?”
那個人冷冷的說道:“我跟你倒是沒有什麼冤仇,隻不過我的父親同你的於謙於閣老之間到是有很大的冤仇,是你的父親於謙於閣老害死了我的父親,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為我父親報酬。”
於冕搖了搖頭說道:“兄台,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父親於謙於閣老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愧對自己、愧對天地良心的事,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黎明百姓,都是為了國家社稷,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他了,再說了,你的父親想必之前也是為官的吧,為官者在朝堂之上難免會有爭鬥,這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倘若便把這當作是恩怨情仇的話,那人與人之間還有什麼事情可言呢?”
那絡腮胡子的殺手沒有想到於冕會有這麼一番說調,他倒是有些愕然,半晌才說道:“不管你說什麼,總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我給你殺了報酬就是,但是她。”
他指了指萬貞兒說道:“她是無辜的,她是當朝的萬貴妃,並不是我家的人,你把她給放了吧?”
萬貞兒此時此刻心中十分激動,她見於冕竟然舍身冒死求那殺手放了自己,兩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悲聲說道:“要殺就一起殺,要放就一起放!”
那殺手微微愕然,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對打,他們原本要說的話都已經同古冷意商討過了,可是萬貞兒明明是沒有這句的,她忽然說了這句話,倒讓那殺手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了。
萬貞兒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說錯話,那殺手半晌才緩緩的說道:“好吧,男的留下,女的走。”
說完他便伸出手中的刀砍掉了綁著萬貞兒雙手的繩子,萬貞兒有些茫然的望著他,半晌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是他們原本就定好的計策呀。
但是事到如今,她又無論如何怎麼都舍不得於冕一個人在這城隍廟之中跟殺手待在一起了,她倒不擔心這殺手會對於冕下毒手,她隻擔心皇上朱見深,她知道朱見深對於冕的恨意實在是重重複重重,已經恨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他恨於冕和唐驚染兩個人兩情相悅,又恨於冕,簡懷箴因為於冕的事情而杖責了他,倘若自己就這麼走了,朱見深改變主意,不拿於冕去換簡懷箴的金玉杖,而把於冕殺死了,那該怎麼是好?
所以萬貞兒決然的往於冕身邊一站,定定的對那殺手說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倆個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你倘若要殺他就先把我殺了吧?”
萬貞兒說完就往於冕身前一站,那殺手驚詫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向萬貞兒開口,才能夠不泄露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他便站在那裡背著手半天都沒有說話。
幸虧他臉上長滿了絡腮胡子,所以他的表情倒不怎麼容易被人發現。
過了半天,萬貞兒忽然揚眉問他:“你想好了沒,要不要放我們一起走,要是不放我們一起走,你就先殺了我,我乃是當朝的貴妃,你要是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放了他!”萬貞兒對那殺手說道。
那殺手看了萬貞兒一眼,麵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驚疑不定,他不知道萬貞兒為什麼變化如此之快,原本的時候,明明是他派人來雇傭自己,把於冕引到這裡來,想借用於冕而奪取簡懷箴的金玉杖,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立刻改變了主意,她的這種變幻莫測的性格讓殺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一時之間殺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萬貞兒靜靜地望著那殺手說道:“你放了他,倘若你不放他,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
殺手想來想去都不知道怎麼是好。
萬貞兒又繼續說道:“你放了他,隻要你放過他,本宮給你的銀兩絕對不追回。”
殺手見她這麼一說,一顆心這才安定下來。
他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沒有什麼話說了。”便指了指外邊說:“你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