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驚染心中不由地自問道:難道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這麼發展下去嗎,倘若這事情再發展下去,到以後就要失控了。
倘若事情到了公主姑姑都不能控製的地方,而皇上卻又越發的肆無忌憚,到時候事情該怎麼辦才好,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皇長這樣發瘋嗎?來殘害我身邊的人嗎?
她越想越覺得悲從中來,她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死了,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好不容易被上官鳴鳳給收養了。
但是上官鳴鳳收養她的目的,並不是真心把她當成自己最心愛的徒弟,而是利用她,等到後來上官鳴鳳死後,她一度悲泣,悲傷欲絕,想為師傅報酬,甚至不惜以身相許。
等到好不容易明白這一切事情的真相,可以跟簡懷箴、方寥等人一起過一些平和的日子,誰知道又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讓她一顆心,怎麼不悲從中來呢。她隻覺得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自己而起,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倘若皇上不肯放過於冕,那麼這一切就隻能由她來承擔這個後果了。
她想帶想去,一夜無眠,隻是快天命的時候睡著了。可是過了沒過多久,就被劈裡啪啦的雨點聲吵醒了,她打開窗子往外一看,一股冷意撲麵而來,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麵已經下起了連天的寒雨,雨聲淅瀝,打在她的心中,重重地就像是利劍刺過一樣。
唐驚染輾轉反側一整夜,都沒有睡得著。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江少衡派人去紫禁城中把簡懷箴請了過來,簡懷箴聽說唐驚染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禁深深歎息。
她知道唐驚染一旦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定會傷心過度,這對她而言絕對不惜什麼一件好事。
簡懷箴走進懷明苑之後,唐驚染並迎了上去。簡懷箴看她麵色憔悴蒼白不堪,心中一陣疼惜,她連忙拉著唐驚染的手,到一旁坐了下來,輕聲問她道:“驚染,你沒有事吧?”
唐驚染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問簡懷箴,欲言又止。
簡懷箴忙說:“你有什麼話,就直接對我說出來吧,你放心隻要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幫你做。”
唐驚染輕輕咬著下唇,半天才說道:“公主姑姑,你說於冕他現在還好嗎?”
簡懷箴麵上不禁掛了一絲從容,她掃了唐驚染一眼,笑著說道:“你放心吧,於冕現在沒有一點事,皇上也隻不過是想用於冕來脅迫於我,想讓我把金玉杖交出來。隻要我不把金玉杖交出來,想來皇上也不敢對於冕怎麼樣的。倘若於冕有了什麼三長兩短,皇上也不好向本宮交代,皇上他心裡麵也是害怕這金玉杖的。”
唐驚染聽簡懷箴這麼一說,心中才放心下心來,她說道:“公主姑姑,你覺得事情當真會這麼容易解決嗎?”
簡懷箴麵上滿是自信,說道:“你放心吧,皇上的脾氣我還是了解的,雖然說現在皇上起了一些變化,但是他還是同以前一樣的,他是一個比較怯懦的人,他之所以敢利用於冕,也無非是金玉杖對他的脅迫作用,所以才想個法子,想從我手中,把金玉杖給拿走。你放心吧,於冕的生死就放在我的身上。”
唐驚染聽簡懷箴這麼一說,一顆心才落了下來。
她知道簡懷箴素來神經妙算,考慮事情相當周全,既然她覺得於冕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那麼想必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簡懷箴盯著唐驚染,忽然問她道:“驚染,你不是怪我不肯把金玉杖交給皇上吧?”
唐驚染搖了搖頭,說道:“公主姑姑,你不要這麼說,我絕對不會怪你的,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把金玉杖交給皇上,無非是不希望上任意妄為。如今皇上已經變得暴力恣睢,倘若手中再有了金玉杖,那麼從此以後沒有誰能夠管得了他,這天下便是他肆無忌憚,任意妄為的場所。”
“對,本宮正是這麼想的。倘若他拿了這金玉杖,本宮也管不了他,那他豈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覆手為雲,翻手為雨,一手遮天了嘛。”簡懷箴麵有憂色地說。
她覺得現在的朱見深,同以前的朱見深完全不一樣了,雖然本質上而言,朱見深仍舊是一個比較怯懦的人。但是現在的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棄天下蒼生與民眾於不顧,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這對簡懷箴而言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所以簡懷箴必須要確保自己手中有金玉杖,才能夠對付得了他。
簡懷箴同唐驚染又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同方寥、紀惻寒等人,繼續商議最近發生的這一些事情。
簡懷箴走了之後,唐驚染坐在那裡,呆呆愣了半天。
她隻覺得,整件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如今帶累了這麼多人。皇上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與當初簡懷箴蠻著他說自己已死的消息脫不了乾係,而那件事情究其本原,也是自己的責任。
唐驚染呆坐那裡良久,方寥才過來,有些疼惜地望著他這個要徒弟,輕聲問道:“驚染,你沒事吧?”
“我沒事。”唐驚染的麵色,白得就如一隻雪白的蝴蝶一般,她臉上微微有驚栗之色,對方寥說道:“師傅,你說這一切是不是全是我的錯呀?”
“為什麼這麼說?”方寥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唐驚染會忽然之間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難道你不覺得是這樣嗎?師傅,倘若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皇上就不會出現處心積慮地做出這麼多事情來,公主姑姑也不會因為維護我,而同皇上反目。總之,究其一切,都於有脫不了的乾係。”
方寥見她深深自責,忙從旁好生安慰她,安慰她了良久,卻見她仍舊是花容慘淡,想必心中還是解不開的心結。
方寥深知,一個人有了什麼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魔,一旦自己被自己的心魔纏繞,那無論如何,也是很難走出去的。即使能夠走出去,也是需要時間的平複,所以他隻低聲歎口氣,便讓唐驚染好生去休息了。
這廂,唐驚染暗自傷懷不已,那廂萬貞兒則為於冕的事情而擔心得坐臥不得。
她以為第二天,唐驚染得到消息之後就會行動了,所以一直在宮中待著,誰知道一整天卻並沒有唐驚染入宮的消息,反而是簡懷箴被請到懷明苑之中卻了。
萬貞兒知道簡懷箴一旦被請到懷明苑中,那定然是唐驚染想向她詢問於冕的事情,隻要唐驚染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想必她一定會來向皇上為於冕求情。
所以萬貞兒見簡懷箴走後,心中便充滿了期待,中間分彆派陳嬤嬤和古冷意去打聽了十幾趟,可是一直到中午時分,古冷意回來回報說:“簡懷箴已經從懷明苑中回來了,但是她是一個人回來的。回來的時候,神情自得,仿佛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天大的事情,而唐驚染則一直沒有回來。”
萬貞兒心中不禁還有些僥幸之意,她想等到下午看看,唐驚染會不會入宮覲見皇上。
誰知道等到晚上,月掛西邊時分,都沒有見到唐驚染的影子。薄薄的月色鋪在她的永和宮之中,像是鋪了一層輕紗薄霧一般。
萬貞兒便在這輕紗薄霧之中,麵色蒼白,她想來想去,知道唐驚染恐怕是不會再來了,她不禁心中有些懷恨唐驚染。
唐驚染口口聲聲地說喜歡於冕,她也打算等唐驚染向皇上求情之後,就永遠地放過他們,再也不在皇上麵前,提出讓唐驚染入宮的事情了。誰知道,沒有想到唐驚染卻如此的無情無義,居然至於冕的生死於不顧,這讓她心中覺得很是傷懷,也對唐驚染產生了幾絲不屑的意思。
她沒有想到唐驚染竟然是這麼一個人,到底是自己看錯人了,如今於冕的生命已經懸於一刻,但是她非但不進宮向皇上請求,反而還半點動靜也沒有,她愛於冕的心意,竟然連自己都不如,自己又憑什麼要允許於冕喜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