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公主,我一定要賠在你的身邊,要是你現在就讓零落走,零落實在是放心不下。”
簡懷箴見她忠心耿耿,知道她是一心為自己才好,也不忍心斥責於她,便一句話也不說,就在床榻之上躺了下來。
簡懷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她的麵前一會兒出現上官鳴鳳那張冷冽的臉,一會兒出現南宮九重那張癲狂的臉,一會兒又出現白青青那張純美的容顏,而沒有多久,她的麵前又顯現出盈盈那天真的麵孔。
所有死去的人的麵孔,都在她的麵前一一碾過,而最讓她驚駭的便是到最後,她麵前又出現了於冕那張英姿勃發的容顏。
於冕與唐驚染原本是一對人人羨慕的鴛侶,但是到現在卻變成了生死相隔,這讓她情何以堪。
簡懷箴心道:“倘若我當初就把金玉杖交出去,事情還是這般模樣嗎?,倘若我當初不向皇上隱瞞驚染的死訊,事情還會演變到如此嗎?”
簡懷箴越想越覺得深深的自責,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同她一樣難以入眠的那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唐驚染。
唐驚染見張氏夫人執意要守候在於冕的身邊,便隻好回房去了,回到房中之後,她的思慮難平,她心中千頭萬緒,隻是不知道從何想起。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整件事情都是萬貞兒和皇上從中布局,尤其是萬貞兒,萬貞兒不知道為什麼偏偏要針對與她,而針對與她倒也罷了,竟然不惜連累於冕,如今更害死了於冕,這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於冕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麼沒有了,而於冕又是自己最愛的人,自己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於冕枉死嗎?她想到萬貞兒那嬌美如花的容顏,而實際上這個人的品性卻如同毒蛇、毒蠍一般。
她每每想起來就覺得不寒而栗,她想了很久很久,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想倘若自己當初聽從皇上的吩咐,就此入得宮去,也許這以後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難道,難道是我錯了嗎?”唐驚染問自己。
倘若自己肯順從皇上入宮為妃,那麼也許一切到今天就不會演變成這種地步了,皇上不會跟皇長公主反目,而於冕也不會被她受累,被皇上屢次三番的為難,到如今更送了一條性命。
唐驚染越想越覺得心中哀怨纏綿,那種感情是什麼都不能夠形容,她隻覺得一顆心慢慢地空了,空的就好象身上再也沒有一顆心一般。
麵對天地萬物她都能夠波瀾不驚,唯獨有一種撕心的疼痛,讓她空洞的心中讓她更加覺得心疼不已,那種感情實在不是一句話可以形容的。
唐驚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之中竟然又是無眠。
唐驚染一連在於冕的麵前守候了三天,但是於冕還是像簡懷箴所寓言的那樣,便在第三天的晚上安祥的去了。
於冕不過才二十多歲而已,他英姿勃發的麵容之上帶著很多斑痕,但是看上去他仍然是那般的俊朗。
唐驚染望著他,他抓著唐驚染的手,唐驚染感覺到於冕的手溫度正在一點一點的降低。
於冕用儘全部的力量對驚染說了一句:“驚染,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若是有來生,我們再結發為夫妻。”說完之後,他便暈倒在床上。
唐驚染呼喚了他良久,他才又重新醒過來,對張氏夫人說道:“娘親,是孩兒對不起你,若有來世,孩兒再報答你的大恩大德,驚染以後拜托你幫我照顧母親,柔兒以後你要聽驚染姐姐的話,知道嗎?”
於柔在一旁早就已經泣不成聲,見於冕這麼對她說,她連聲說道:“是,是,我知道了。”
於冕說完之後,然後便又昏死過去,眾人大痛。
此時此刻,簡懷箴同方寥、紀惻寒和江少衡一同坐在外邊的房中,忽然之間他們聽到於柔一陣大哭,而張夫人也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啕之聲,連忙闖入進來。
簡懷箴剛剛走進來,唐驚染便拉著她的手,對她說道:“公主姑姑,你快看看於冕,看看於冕他怎麼樣了?”
“好。”簡懷箴答應著,便走上前去。
她把手往於冕的脈搏上一搭,臉色頓時變作慘白之色,因為此時此刻於冕已經沒有一絲生息了。
簡懷箴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沒有辦法了。”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之上。
江少衡連忙扶住她,輕拍著她的肩頭安慰她,簡懷箴此時此刻隻自己的一顆心真要空了。
“冕兒他真的,真的已經不在這人世上了嗎?為什麼要讓我這老婆子,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呀!”張氏夫人越說越難過,整個人嚎啕大哭。
而唐驚染她此時此刻隻覺得心中有很大的悲痛堵塞著,但是麵上卻一滴淚水也流不下來。
她望著於冕,靜靜地望著他,她想到了兩個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候於冕還是個文弱書生,他原本是想到南京去見簡懷箴的,一路之上,自己恰巧與他相逢,便拔刀相助,然後兩個人結伴而行,其後的點點滴滴便像是洪流一般在她麵前湧現。
她又想到了自己被歐陽令抓走的時候,於冕為了救自己不惜獻出自己的性命,這份驚天動地的感情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夠擔負得起。
她回憶著自己與於冕的點點滴滴,隻覺得記憶是如此的甜美,而現實是如此的殘忍,為什麼上蒼要這麼對待她,要活生生的把他們這一對戀人給拆散呢?
唐驚染呆坐在那裡,足足坐了一兩個時辰,麵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動也沒有動過。
方寥見狀,連忙把她拉出去,對她說道:“驚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有師傅在你身邊幫助你,你一定不要想不開才是?”
唐驚染這才回過神來,她對方寥說道:“師傅,我不會的――”
說到這裡,她忽然麵色一變,淚水噴薄而出,她撲到方寥身上大哭道:“師傅,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於冕他會死?為什麼他會死?”
方寥看到她哭的梨花帶雨,心中隻覺得一陣生疼,便安慰她說道:“驚染天下之中人人都要死的,便是有朝一日你的師傅我還是要離開這個城市,你現在先不要這麼難過了,要顧好自己的身子,否則師傅會心疼的。”
唐驚染擦試了一下淚水,對他說道:“師傅,我這一生當中什麼樣的磨難也經曆過,但是我覺得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次一般對我打擊這麼大。”
方寥點了點頭,所謂情之一字最是傷人,他如何不知道昔年若不是他對簡懷箴虛情假意,始終過不了自己對大明王朝的仇恨,那一關卡,到現在為止,兩個人早就已經生活在一起,是一對人人羨慕的璧人了。
但是命運實在是太過於捉弄人了,有時候有些事情便是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的。
所以他安慰唐驚染說:“驚染有些事情注定了要讓人刻骨銘心,但是不管怎麼樣,你也一定要好好的走過這一關,倘然不若的話,於冕若是泉下有知,他也一定不能夠心安,何況還有張氏夫人和於柔需要你的照顧呢?”
唐驚染聽方寥這麼一說,心中才覺得稍稍安慰一些。
於冕的後事辦的十分隆重,一切都是按照簡懷箴的意思所操辦的。
簡懷箴原本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想一方麵給唐驚染一個安慰,一方麵安慰於冕的母親張氏夫人,而另一方麵,她也要做給皇上看看,讓皇上看看自己究竟闖了什麼樣的大禍。
而簡懷箴至於接下來想要怎麼同皇上相處,她自己也很難定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利用手中的權勢,而把皇上廢除掉,因為此時此刻的皇上已經不富當年的那般英明神勇,肚量豁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