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不用說什麼了。李卿家,朕知道你勞苦功高,也知道你對朝廷充滿了忠心。不過朕想你肯定是弄錯了,你以為朕是想求什麼長生不老藥,朕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朕相信這世界上並沒有長生不老這一說,所以朕也絕對不會想求什麼長生不老藥。朕隻是希望朕身子能夠強健,在有生之年能夠好好的對待天下百姓、為了國家社稷多出一份力,難道這也有錯嗎?”
“好,皇上如果是這麼說的話,那麼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臣想跟皇上說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打造太上老君的純金塑像和煉丹屋的事情,皇上怎麼可以這麼做呢?太上老君的純金塑像和煉丹屋所需要的金子足夠好幾個省的百姓好好的過上一年的了。皇上,您是明君,怎麼可以這麼揮霍浪費呢?”
朱見深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說:“李卿家,為什麼朕跟你說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朕說了朕並不是沉溺於此,也並不是想浪費金錢。隻不過煉丹之術講究於誠心,倘若朕不誠信的話一定會被神仙責怪的。朕之前的時候渾身發癢、痛癢難當,但是自從朕決定了打算修建這純金屋、並且給太上老君重塑金身雕像之後,朕渾身的病痛全都好了。難道就算是為了朕的身子你都不肯同意嗎?”
“皇上,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皇上應該懂得這個道理?皇上如今還年輕,隻要好好的保住身體,身子怎麼會出問題呢?如果皇上硬要把自己的健康同這揮霍浪費掛鉤起來,那臣也沒有什麼好說了。”
李賢一邊說著,一邊聲淚俱下,可見是十分的誠懇。
誰知道朱見深並不領他的情,朱見深心裡就覺得李賢有點兒煩,心想:“你好好的生病了,就在家裡養著,為什麼要來朝堂之上跟我過不去呢?”
所以朱見深就有一些無可奈何的對他說道:“李卿家,你身體不好,你還是先回去好生養著。至於以後出了什麼事兒,朕再慢慢跟你說。這造不造黃金屋和打造不打造太上老君純金雕像的事情朕在想想再說。”
“不行。李賢怎麼都不能走,李賢就是死也要死在這朝堂之上。皇上倘若不收回成命的話,請恕李賢長跪不起。”
說完之後,那李賢便跪在地上。
他的頭發已經有些發白了,整個人看上去蒼老,而又可憐,但是朱見深並不為他所動。
朱見深看到的不是一顆臣子的赤誠之心,他看到的是李賢利用自己的身份在對他威脅,讓他覺得他做皇上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所以他便狠狠的瞥了李賢一眼,重重的拍了拍案幾,說道:“李賢,你也真是太大膽了,這國家到底是你說了算還是朕說了算?到底你是皇上還是朕是皇上?為什麼朕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肯聽呢?你是不是非讓朕處罰你才好?”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顯然已經暴怒了。
當即有幾個和李賢交好的朝臣便上前去紛紛勸說他,他們都說道:“李大人,既然皇上已經生氣了,這件事情等到以後再議。”
“是啊,現在都在氣頭上,又何必說這些話來傷了和氣呢。”
“李大人,你還是先回回家去養兵,這件事情皇上已經答應你輪候再議了。”
那些朝臣們平日裡有跟李賢交好的或者是佩服李賢的骨氣的,人人便對著李賢進行勸告。
誰知道李賢根本不聽這一套,他擺了擺手,說道:“李賢曾經輔佐了三朝皇帝,李賢所做的事情自認為都是很對的。所以皇上倘若您不收回成命而致百姓於水火之中的話,李賢無論如何也是不起來的。如果皇上覺得李賢說得不對,那李賢就跪死在這裡。”
說完之後,李賢便跪在地上,一動也不起。
那朱見深非常生氣,他便撫了撫衣袖,說:“好了,李賢那你既然要在這裡跪著那你就跪著。”
說完之後,他便要往外走。
而這時候又有幾個大臣陸續的跪下來,他們都勸說朱見深,道:“皇上,其實李大人說的很有道理,拜佛也好、信教也好,都是講究得誠心。如果是以金錢來衡量的話,那佛祖也不會顯靈的啊。”
朱見深此時此刻已經被糨糊蒙了腦子,他怎麼樣都不肯聽眾人的勸諫。
他見又有更多的大臣跪在地上,隻覺得全都是李賢的錯。
要不是李賢在那裡進行挑釁,那些大臣們又怎麼會跟他過不去呢。
因此,他瞥了李賢一眼,生氣的說道:“李大人,朕已經不跟你計較,但是你卻挑唆了這麼多人來跟朕為難,你是什麼意思?”
李賢鄭重的說道:“皇上,李賢並沒有什麼意思,李賢隻是希望皇上能夠明白李賢的一片良苦用心。如今國家正值多事之秋,而百姓們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之前的時候還因為假聖旨按了牽涉,以至於很多百姓過上了流離失所的事情。前年的時候黃河決堤,去年的時候山西大旱,天下的百姓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皇上卻要拿出幾百萬兩銀子打造純金的煉丹爐和為太上老君重塑金身,這件事情傳出去豈不是會被人笑話皇上是昏君嗎?”
“什麼,你說朕是昏君?李賢,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朕敬重你是三朝元老,但是沒有想到你卻在這裡尊卑不分。如果你在這樣下去的話,朕一定對你進行重罰。”
李賢望著皇上,無所畏懼的說道:“皇上,李賢今天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再想過走。而李賢既然來了,就早已經料到可能會忍受到的痛苦,李賢也可能想到會被皇上懲罰,但是這都不重要的。李賢唯一希望皇上做的就是希望皇上能夠回心轉意、收回成命。”
說完,他便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下頭去。
李賢的頭磕的極重,他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絲絲的血絲來。
朱見深看了不禁為之觸目心驚,如今他自己也有點軟化了。
他覺得李賢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確之前拿出那麼多萬兩銀子來修建這煉丹屋和為太上老君重塑雕像實在是有點太過於奢侈了。
但是如今這麼多大臣都跪在這裡,擺明了就是要挾他,讓他勢成騎虎難下。
如果他就這麼答應了眾人,那麼他豈不是很沒有麵子嗎。
但是如果不答應眾人的話,而李賢又在這裡不停的威脅他,諸位大臣也跪在這裡,所以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而這個時候汪直走上前來,對他說道:“皇上,您才是這一國之君,為了皇上的龍體當然比什麼都重要了。皇上既然要修建煉丹爐也好,要為太上老君重塑金身雕像也好,所做的都無非是為了自己的身體打算,難道皇上錯了嗎?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才是國家社稷之根本。倘若皇上的龍體出來了什麼狀況,誰又擔當的起。”
那汪直素來得到朱見深的信任,所以他便跳出來為朱見深說話。
朱見深覺得汪直說的很得自己心裡,反而他覺得李賢等人太不懂事兒了。
他便招了招手,說道:“好了,李卿家,今天的事情朕已經說了容後再議了,你還是趕緊退下。這件事情至於怎麼解決我們容後再說。”
誰知道李賢一點兒都不肯聽從皇上的話,他反而是怒斥著汪直說道:“汪直你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西廠督公,就敢在朝堂上大放闕詞,難道你覺得讓天下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是作為一個明君應該做的嗎?皇上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奢侈而浪費的舉動,就是因為受了你們這些奸臣的挑唆。倘若天下沒有你們這些奸臣的話,皇上就會是一個千古明君。”
李賢的話字字鏗鏘、句句有力,聽在汪直的心裡汪直覺得很難受。
他既想跟李賢反駁,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因為誰都知道李賢是三朝元老,得罪不得的,而李賢與簡懷箴又素有交情,朱見深對他也向來很尊敬。
可是李賢今天做出的事情的確讓朱見深下不了台。
朱見深咳嗽了一聲,說道:“好了,好了,這件事情朕答應你三日之內一定解決。”
李賢卻定定的望著皇上,他站直了身子,說道:“皇上,不行,這件事情請皇上一定要今日解決。倘若皇上有心要修建煉丹屋和太上老君重塑金身的話,便是等一個月皇上也不會答應收回成命的。若是皇上有決心為了天下百姓著想的話,那麼現在這一刻決定了又如何?”
說完之後,他便堅毅的望著皇上。
這一刻讓朱見深覺得很不自在,朱見深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賢。
而那些大臣們都跪在地上,紛紛對他說道:“皇上,求您收回成命,為了天下的百姓、也為了黎民社稷、也為了蒼生,請您收回成命。”
眾人都在那裡紛紛的跪拜,朱見深一時之間不禁心煩意亂起來。
他因為心煩意亂而生氣,便對李賢怒吼道:“李賢,你夠了沒有?朕敬重你是三朝元老,但是你不要在這裡得理不饒人,不要在這裡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