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後宮之中這麼久,本來以為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枕無憂了,沒有想到當出了事情的時候,朱見深還是隻會拋給他一句到時候朕也保不了你。
可見,朱見深也是靠不住的,江少衡來找自己,自己答應跟江少衡合作,實在是明智之舉。
想到這裡,她心中便隱隱有了主意,於是她便又說了幾句安慰朱見深的話,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退下去之後,她仔細的思忖自己應不應該去錦陽宮中見一見簡懷箴,她既然能夠把簡懷箴關押的地方告訴給江少衡,那麼到底去不去錦陽宮裡安慰簡懷箴,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便是去了,簡懷箴想必也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看,而今周太後又時時刻刻的在盯著她,如果她真的舉動有什麼異常的話,恐怕大為不好。
想到這裡,她便徑自回到了自己的宮中。
陳嬤嬤見到她回來,連忙迎上去,說道:“娘娘,皇上忽然召見娘娘,所為何事?”
萬貞兒瞅了她一眼,便把發生的事情對她說了一遍。
她聽完之後,緩緩的說道:“奴婢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哦,你有什麼看法?不妨跟本宮說一下。”
“奴婢覺得皇上應該去探望一下皇長公主。雖然說娘娘決定把皇長公主的下落告知給江太傅,可是充其量那也隻不過是一筆交易而已,如果是娘娘親自去錦陽宮中探望一下皇長公主,情況就會大大不同。依照奴婢所見,連皇上自己都沒有把握,這場仗又怎麼打呢?更何況羅將軍又說他是被逼謀反,可見他打這場仗也不會儘心竭力,所以依照奴婢所見,這場仗皇上和羅將軍贏的可能性極小的。太後娘娘為什麼會策動這一場戰爭?她無非是希望可以保住自己的權勢而已,私心極重。一個滿腹都是為了自己私心的人,又怎麼能夠掌握好大局呢?奴婢隻是個人的看法,如果說錯了,祈求娘娘也不要怪我。”
萬貞兒聽她說完之後,不禁連連點頭,說:“陳嬤嬤,你倒是看得通透,事實也的確如此。太後娘娘雖然狠毒有餘,可是魄力不足,我也不相信她能夠把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兩人今天半夜就悄悄的去錦陽宮中探望一下皇長公主。隻不過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被周太後的眼線看到才好,否則的話,周太後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娘娘放心,我可以想個法子引開眼線,到時候娘娘就可以去錦陽宮了。”
“怎麼引?”萬貞兒問道。
陳嬤嬤便附在萬貞兒耳邊說了一番話,萬貞兒聽完後說:“陳嬤嬤果真是好計謀,這個法子的確是可行。”
於是接下來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陳嬤嬤便陪著一個跟萬貞兒身材差不多的女人走了出來,那個女人穿著打扮看上去都像是萬貞兒,她出來之後,便在花園中走來走去,陳嬤嬤則扶著她,兩個人一路細語。
陳嬤嬤一邊扶著她,一邊仔細的往後看,果然看到後邊有太監、宮女似有似無的跟著她們,他們看上去是漫不經心的,可是再仔細看,他們卻時時刻刻不離開陳嬤嬤兩人,可見他們的確是周太後派來監視萬貞兒的。
一定是萬貞兒白天對皇上說了那番話之後,讓周太後對她起了疑心,所以才會特意派人來監視她。
陳嬤嬤和那個女人一直在宮裡走來走去,而大概又過了一會,有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匆匆忙忙的從萬貞兒宮中走了出來,那個宮女隻不過穿著尋常的衣裳,走起路來也是恭恭敬敬的,根本就看不出有絲毫不妥的地方。
由此可見,隻不過是一個閒雜尋常的宮女而已,像這種宮女,宮裡多了去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
她先沿著大路走了一會,便轉入了花徑,過了沒有多久,她就轉入了錦陽宮的前麵,然後便悄悄的往錦陽宮裡走去。
走到錦陽宮門前,看到有幾個侍衛,那幾個侍衛望了她一眼,對她說道:“你是哪裡宮裡的宮女,竟然敢來錦陽宮中鬨事?你難道不知道皇上下了令,誰都不許來錦陽宮嗎?”
那個宮女連忙說道:“這位侍衛大哥,是冷公公派奴婢前來的,是派奴婢前來送飯的。”她邊說著,邊把手中的食盒拿了出來。
兩個侍衛看到她手中的食盒,又看到她低眉順眼的樣子,便點頭揮手,讓她走進去。
那個宮女走進去之前,還不忘拿出幾錠銀子給那侍衛每人一錠。
侍衛們得到銀子,又從那個宮女手裡得了幾瓶好酒,當然是樂不可支,宮女便趁機走了進去。
她走進去之後,發現這裡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打掃了,到處是殘垣斷桓,蛛網羅布,她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走進去後,她看到裡麵一個人都沒有,四處觀察了地勢,便直入寢宮而去。
到了錦陽宮寢宮前麵,她便在外麵輕聲說道:“奴婢向皇長公主請安。”
裡麵果然是有人的,燭影搖動中有人輕輕的說道:“進來。”說話的人自然是簡懷箴無疑,宮女走了進來,又重新給簡懷箴行了大禮。
簡懷箴不經意間回頭一看,頓時一愣,說道:“萬貞兒,你怎麼來了?”
原來這個宮女打扮的不是旁人,正是萬貞兒,她跟陳嬤嬤定下的計策就是陳嬤嬤讓一個宮女打扮成萬貞兒的樣子,然後她帶著那個宮女一起去後花園裡轉,這樣就可以把周太後的眼線引開,而萬貞兒則打扮成宮女,趁此機會來錦陽宮中見簡懷箴。
萬貞兒聽到簡懷箴詢問,連忙點頭說道:“啟稟皇長公主,貞兒知道皇長公主被困於錦陽宮中,所以特意來探望皇長公主。”
簡懷箴倒是覺得奇怪,她平日裡非但同萬貞兒沒有什麼交情,反而在萬貞兒犯錯的時候,還三番五次的斥責萬貞兒,萬貞兒現在反而還來看她,這不是讓人覺得非常奇怪嗎?
萬貞兒看了簡懷箴一眼,連忙低眉順眼的對她說道:“貞兒是從皇上口中得知皇長公主被困於此的,皇上其實也身不由己,是他特意派我來看皇長公主的。”
“皇上?皇上派你來的嗎?”簡懷箴聽到她這麼說,忍不住冷笑起來。
萬貞兒見到簡懷箴的表情,知道她顯然對皇上已經寒透了心,於是,她便連聲說道:“是的,雖然皇上沒有明確的讓奴婢前來看皇長公主,可是皇上卻曾經告訴過奴婢,說皇長公主是在錦陽宮中。奴婢這才支開了周太後的眼線,前來探望皇長公主。”
簡懷箴聽到萬貞兒這麼說,便點頭說道:“你有心了。”
萬貞兒連忙搖頭說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道周太後和皇上把皇長公主困於此地,實在是他們的不對,皇長公主早晚有一日能夠重新回到宮裡。”
萬貞兒的一番話純粹是溜須拍馬,可是顯然沒有說到簡懷箴的心坎上。
簡懷箴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倒並不是稀罕這後宮之中的權勢,我能不能重回後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令本宮生氣了。皇上怎麼可以誅殺忠臣,又怎麼可以受周太後一個婦人唆擺,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事情來,實在是令本宮寒心。”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萬貞兒何等的會察言觀色,聽到簡懷箴這麼說,她就知道簡懷箴對皇帝始終不諒解,於是她便往前走了兩步,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不必為這件事情難過了,是江太傅特意囑咐貞兒,要貞兒無論如何打聽清楚皇長公主被關押的地方。貞兒明天就會把這消息傳遞給江太傅,到時候江太傅就一定可以來把皇長公主給救出去。”
聽到萬貞兒這麼說後,簡懷箴點頭道:“你倒是有心了。”
她簡懷箴其實何嘗不知道萬貞兒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也知道萬貞兒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想給自己鋪條後路而已,但是她既然如此懂得分寸,簡懷箴也沒有必要拂了她的臉麵才是。
簡懷箴想了一會,便對她說道:“好了,你把東西放下,先回去。你在這裡待久了,對你也沒有好處。”
“貞兒還想再陪著皇長公主閒話一會。”
簡懷箴搖了搖頭,對她說道:“不必了,你若真的有心就去幫本宮打聽一下,零落到底被關在什麼地方。本宮倒是不擔心我兄長和嫂子,隻是擔心零落的下落。”
“放心,隻要是皇長公主叮囑臣妾的,臣妾一定會去幫皇長公主辦好。”萬貞兒說著,便對簡懷箴行了一禮,把食盒放下,準備往外走。
其實萬貞兒也不想在這裡待很久了,如果她在這裡待很久了,萬一被人發現了,那該怎麼辦才好?尤其是被周太後發現了,周太後這個人實在是心胸狹隘,而且周太後為人狠毒,如果一不小心被她發現了自己曾經來過這裡看簡懷箴,那麼後果一定不肯設想。所以萬貞兒便心裡也想著能夠趕緊離開。
她行了一禮,準備退後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小太監的聲音傳來:“太後娘娘駕到。”
萬貞兒聽到這句話,頓時整個人呆住了,周太後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難道她是特意來抓自己的?按理說,自己前來錦陽宮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又或者是看守簡懷箴的侍衛裡麵有周太後的人,周太後從那些人裡麵,得知了這個結果,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裡之後,她便覺得有一些擔心,她慌張的看了簡懷箴一眼,簡懷箴倒也沉著,她說道:“你不用擔心,你同本宮一起來這帷帳裡。”
簡懷箴一邊說著,便掀開了牆上的帷帳,讓萬貞兒躲了進去。
萬貞兒點點頭,便躲到了床上,她躲在羅帳之後,心裡還是很擔心,她知道周太後這個人,她不達到目的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如果她真的是來找自己的話,那麼情況就令人非常堪憂了。
她非常緊張的在後麵,接著就聽到腳步聲,顯然是周太後已經走了進來。
周太後走進來後,四處掃射了一眼,然後她用高人一等的語氣對簡懷箴說道:“這錦陽宮看上去也挺舒服的,不知道皇長公主在這裡住得可好?”
簡懷箴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說:“托太後娘娘的洪福,本宮在這裡住得一切安好。太後娘娘今日為何半夜三更大駕光臨?難道不放心本宮,怕本宮逃走了嗎?”
“你……”周太後聽到簡懷箴這麼說,非常生氣,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指著簡懷箴,對她說道:“皇長公主,你現在已經是身陷囹圄,人在甕中,為什麼還如此的固執?如果你能夠同哀家合作,求求哀家,說不定哀家能夠大發慈悲,放了你,那也說不準呢。”
簡懷箴聽到她這麼說,冷冷一笑道:“本宮這一生,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求人。周太後若是想讓本宮求你的話,那倒也可以,隻是請周太後先示範一下給本宮看。”
周太後聽到簡懷箴句句犀利,字字含血噴人,很是生氣,她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哀家已經容忍你很久了。但是是你自己不識時務,你在後宮中隻手遮天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插手皇上的事情。皇上乃是一國之君,這天下就是皇上最大,凡事都是他說了算,你雖然是長輩,但是你始終是一介女流,怎麼可以隨便管皇上的事情呢?所以現在你被囚禁於此,要怪也不能夠怪彆人,隻能夠怪自己。”
簡懷箴微微一笑,說道:“太後這話嚴重了,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犯了法,難道就沒有人來管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天子豈不是可以無法無天?本宮自始至終也不曾乾預朝政,隻不過是管教皇上,你也說了,哀家是長輩,哀家管教自己的子孫輩,難道有錯嗎?”
平時簡懷箴一直不喜歡口舌之爭,而今周太後同她爭辯了半天,她竟然字字句句壓著周太後,讓周太後很是生氣。
可是周太後一時之間又發作不得,因為道理是在彆人這邊的,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沒有理則沒有路,道理根本就不在她這邊,她根本就沒有辦法來說服彆人。
周太後惱羞成怒,她在那裡想了半天,說道:“好了,皇長公主,哀家也不想再跟你爭論下去了。總之,哀家今天前來,是聽說這裡混進了奸細,所以想要查一下。”
“奸細?本宮在錦陽宮中待了這麼久,並不曾見到有什麼奸細前來。”
“那說不定是皇長公主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沒有看見呢?哀家可是得到了密報的啊,如果皇長公主今天不讓哀家查的話,那豈不是心虛?”她一邊望著簡懷箴,一邊咄咄逼人的說。
這時候藏在帷帳之中的萬貞兒,一顆心撲提撲提的跳,被嚇得不行,萬一被周太後查出她在這裡,那可怎麼辦才好?
周太後這個人一向是心思縝密,而又暴戾恣睢,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在這裡,她一定不會這麼輕易饒恕了自己。
她的身子有些發抖起來,簡懷箴倒是感覺到了,簡懷箴輕輕伸出手來,安撫了她一下,然後便轉過臉去,對周太後說道:“周太後,你縱然是一國太後,可是你也要弄清楚,本宮始終是你的長輩,你不能夠亂來,如今本宮已經就寢了,你要是查刺客的話,請到彆處去,不要在這裡打擾哀家休息。”
“皇長公主,哀家也很想去彆處啊,可是聽人家說,那奸細是混入了皇長公主這錦陽宮嘛。如果不查清楚的話,那哀家豈不是對不起皇長公主了?來人,上前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