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古冷意和陳嬤嬤不約而同的走到她的麵前,問道:“娘娘,出了什麼事情?不知道奴婢、奴才們有什麼可以幫助娘娘的?”
聽到他們這麼問後,萬貞兒點點頭,便擺了擺手,揮手示意下麵的宮女、太監們都先退下,那些宮女、太監們立刻便走出了乾清宮。
等到他們全都出去了,萬貞兒這才麵有憂色的對陳嬤嬤和古冷意說:“其實剛才本宮收到了一封信,這封信上寫明了如何醫治皇上的方法。”
“如何醫治皇上的方法?那豈不是皇上有救了?”陳嬤嬤聽完之後,頓時興高采烈。
她跟萬貞兒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是同坐一條船的人,萬貞兒有什麼三長兩短,陳嬤嬤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所以現在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可以幫助萬貞兒救活皇上了,因此她聽到萬貞兒這麼說,不由自主的就喜形於色。
誰知道萬貞兒卻搖了搖頭,說道:“事情並不是像你想的那麼簡單,陳嬤嬤。”
“不像是我想的那麼簡單?那是怎麼樣?”陳嬤嬤疑惑的望著她。
萬貞兒點了點頭,說:“不錯,現在這件事情的確是有一些令人難以解釋,你自己看看信就明白了。”說完之後,她就拿著信給了陳嬤嬤。
陳嬤嬤看完之後,臉色頓時大變,她指著這信,支支吾吾的說道:“娘娘,用一百個男嬰,一百個女嬰的鮮血做藥引,這豈不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嗎?這擺明就是邪術啊。”
古冷意也接過來看了一遍,看完之後,古冷意倒不以為然。
古冷意說道:“我還記得之前的時候,孟麗花曾經給皇上和唐淑妃下下愛情降,皇上被下了愛情降之後,真的對娘娘一往而情深。可見這世間的事情的確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說不清楚的,也未必事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子。我覺得,這件事情也並不是沒有轉還的餘地,我們信則有,不信則無。”
“你這是什麼意思?”萬貞兒抬起頭來望著古冷意問道。
古冷意一字一頓的說道:“娘娘,奴才也隻是就事論事,沒有彆的意思。請娘娘仔細想一想啊,以前孟麗花說她可以利用愛情降來控製人,我們當時也是不相信啊,但是事實上她的邪術的確是能夠控製皇上的心魂。而今,一直到唐淑妃自殺身亡,皇上身上的降頭才算是解開。既然天底有厭勝之術這麼回事,那麼如今皇上又中了攝魂術這種十分邪惡的邪術,如果是可以用百個男嬰,百個女嬰的鮮血來治好皇上的病,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隻是奴才的看法,隻是請娘娘參考一下而已。”
萬貞兒聽他說完之後,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凝眸靜思,仔細的想著古冷意說的每一句話,想了半晌之後,覺得古冷意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
然而這件事情要實施起來,卻並非那麼容易,所以她想了半晌,才搖搖頭說道:“本宮也很想這麼做,可是你們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啊,要一百個童男、童女的十滴血,這如此的大張旗鼓搜羅下去,損傷的人不計其數。如果這件事情被皇長公主知道了,你們以為皇長公主會這麼放過本宮嗎?”
聽到萬貞兒這麼說後,眾人也不說話,萬貞兒繼續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跟皇長公主的關係本來就十分的惡劣,皇長公主又非常的不喜歡我。難得最近因為本宮一心一意的為著皇上,皇長公主才肯相信本宮,難得她對本宮有了一絲一毫的信任。而今,本宮卻又做出這種事情的話,被她知道了,到時候本宮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萬貞兒這麼說後,眾人便一句話也不說,其實萬貞兒說的話很有道理的,如果被簡懷箴知道萬貞兒這麼做的話,簡懷箴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簡懷箴這個人一向疾惡如仇,更不相信天底下有什麼邪術邪說,如果是采取正途來救皇上的話,她一定會同意,可是用這種法子來救皇上的話,也許在她的心目中寧願不救。
萬貞兒走到朱見深的麵前,見到朱見深仍舊是躺在龍床之上,癡癡傻傻的,整個人根本就是一點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而且他的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萬貞兒歎息一聲,說:“本宮真的很想救皇上,可是本宮看來,也許皇上的性命就隻能這麼多了。哎,我也真的很想救皇上,更想做皇後,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其實這件事情也並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娘娘,如果想救皇上,而又不想擔這個責任的話,娘娘可以從另外一個人身上入手。”
“從另外一個人身上入手?誰的身上入手?”
“自然是周太後了,娘娘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啊,周太後是皇上的生身母親,也是因為皇上的緣故,她才能夠做皇太後。如果皇上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到時候周太後就什麼也不是了,以周太後的性格,又怎麼可以容忍自己什麼都不是呢?所以依照奴才的看法,娘娘如果可以這把封信拿給周太後的話,這件事不用娘娘去做,自然有人肯為娘娘出麵。到時候皇上若是救得醒了,娘娘仍舊是皇貴妃,說不定因為在這次平定景王叛亂中,娘娘立下了汗馬功勞,還可以因此而晉封為皇後。如果這件事情幫不了皇上的話,皇長公主就算是追究起來,追究的人也隻能是周太後,而不是貴妃娘娘您啊,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萬貞兒聽她說完之後,頓時雙眸一亮,覺得他說的話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萬貞兒又何嘗不這麼覺得呢?其實她千不想萬不願,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出麵做這個醜人,而今既然有人肯幫她做這個醜人,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聽到古冷意這麼說後,萬貞兒不禁點了點頭,說道:“古冷意,你這想法倒是讓本宮覺得很有意思。好,既然如此,你好生看著皇上,陳嬤嬤,陪同本宮前往周太後那邊走一遭。”
“是。”陳嬤嬤答應著,於是便陪著萬貞兒一起往周太後那邊走去。
到了周太後宮裡,便有人去向周太後通報,自從青紗死了之後,周太後身邊雖然也有很多宮女來伺候,但是周太後一直覺得沒有一個宮女可以像青紗伺候得那麼好,這一直都讓她很懊惱。
這會周太後正在裡麵發脾氣呢,忽然聽說萬貞兒前來求見,她甩了甩手說道:“哀家不見她。”
那宮女便剛剛要下去回報,隻見萬貞兒已經闖進來了。
萬貞兒見到周太後之後,撲通一聲跪下,望著她,眉眼之中俱是令人泫然欲下的決絕,對她說道:“太後娘娘,是貞兒不好,自私闖入了您的宮中。如果太後娘娘要懲罰的話,就懲罰貞兒,這件事情跟彆人沒有關係。”
“哼,你來哀家這裡就是同哀家說這些事情的嗎?如果沒有什麼事情,你給哀家滾下去,哀家現在誰也不想見。”周太後發脾氣說道。
萬貞兒連忙搖了搖頭,對她說道:“太後娘娘,貞兒今天來找太後娘娘,的確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則的話,貞兒又怎麼敢擾了太後娘娘的清休呢?太後娘娘,請看這封信。”她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把手中的信遞給了周太後。
周太後接過信來看了一眼,頓時整個人愣住了,她望著萬貞兒,滿腹狐疑的問道:“這封信到底是誰給你的?”
萬貞兒點了點頭,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周太後聽完之後,對萬貞兒說道:“這封信說得似乎也有一些道理,可是哀家始終覺得,要去找一百個男嬰,一百個女嬰,並且每人要取他們十滴血,實在是太過於殘忍了。如果用這種邪術來治好皇帝的病的話,哀家心裡也於心不安。”
萬貞兒察言觀色,見周太後說話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一絲悲喜,便點頭說道:“太後娘娘,貞兒也的確是覺得這件事情太過於殘忍,所以才來找太後娘娘,向太後娘娘說清楚。如果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話,那麼我們無意之中就墮入了彆人的甕中了,如果太後娘娘覺得這件事情不應該做的話,貞兒自然也不該多言。貞兒現在就離開了,不打擾太後娘娘了。”說完之後,萬貞兒便帶著陳嬤嬤轉身就走。
其實萬貞兒這是十分聰明的法子,萬貞兒之所以這麼做,隻不過是想試探周太後而已。
果然周太後看到她轉身離去,卻立刻擺了擺手,對她說道:“萬貴妃,你且回過頭來,哀家有事情要跟你說。”
萬貞兒轉過臉來,麵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問道:“太後娘娘,找貞兒還有什麼事情嗎?”
周太後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哀家找你的確是有事情,依你的意見,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萬貞兒想了想,便一字一頓的說道:“依照貞兒的看法,這封信的方法的確是太過於殘忍,可是古公公也曾經跟臣妾說過一件事情,讓臣妾覺得也是很有道理的。”
“哦,什麼事情?你跟哀家說一聲。”
“是,太後娘娘。”萬貞兒便一字一頓的說道:“古公公跟臣妾說過,他說本來攝魂術這就是非常邪的法子,連皇長公主醫術這麼高明的人都束手無策,足以知道這到底有多麼邪。像對付這種比較邪的法術,一般都是用比較邪的方法來破解,當然這隻是古公公個人的看法,臣妾什麼都沒有發表意見。隻不過嘛。”
說到這裡,她便掏出手絹不停的揉著眼珠:“臣妾也是一心一意的希望皇上可以早一點好起來,不管什麼法子,臣妾也都想試啊,就算是要了臣妾的性命那又如何?可是,可是,可是這藥,這麼多男嬰,女嬰的血,臣妾又覺得於心不忍。所以臣妾心裡才很難受,才特意來請示周太後您,請太後娘娘拿個主意。”
周太後聽萬貞兒一字一頓,如哭如泣的把整件事情說完了,她站在那裡,怔怔不語,過了半天,才恨恨的說道:“不錯,古冷意有句話說得很對啊,那就是像很邪的東西隻能用很邪的東西來克製。如今,皇上是哀家的兒子,是你的夫君,天底下除了哀家和你,恐怕沒有人更疼皇上了,也沒有人比我們更加想治皇上的性命了。”
“太後娘娘也彆這麼說,皇長公主肯定也是一心一意想要救治皇上的性命的。”
“皇長公主?就算是皇長公主要治皇上的性命,她的想法也是有底線的,但是我們為了皇上,自然可以無底線了,你說對不對?皇上可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啊,如果哀家都不幫他,還有誰幫他呢?”說到這裡,她仔細的審視著萬貞兒。
萬貞兒低眉斂目,連聲說道:“是,總之,為了救皇上的性命,哪怕要貞兒陪上性命,貞兒也在所不惜。”
周太後拉著她的手,在一旁坐下來,艾艾歎息,說道:“我又何嘗不是覺得呢?難得你對皇上一片真心,哀家以前竟是看錯你了,哀家也覺得很感動。貞兒啊,既然這樣,這件事情我們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覺得怎麼樣?”
原來這周太後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萬貞兒初始拿這件事情來問她的時候,她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可信,可是聽萬貞兒仔細分析過後,似乎說得又有那麼一點點道理,畢竟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而且都是為了救皇上的性命,如果真的可以找到一百個男嬰,一百個女嬰,利用他們每人的十滴血來做藥引,就可以救出皇上,救走皇上的性命的話,周太後自然是願意為之了。
可是為什麼這件事,萬貞兒不拿主意,而要來找周太後呢?那就隻有一個可能,萬貞兒想讓周太後把這件事情攬起來。
周太後在這皇宮之中跟無數的嬪妃們鬥爭了那麼多年,自然對這宮中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萬貞兒縱然再聰明,也比不過她,所謂是薑還是老的辣,就是這個道理。
她聽萬貞兒說明來意,又聽萬貞兒把古冷意的想法表達之後,立刻明白萬貞兒想的是什麼,她知道萬貞兒還是很想救皇上的,如果皇上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那萬貞兒也就什麼都沒有了,當然,到時候她周太後也就什麼都沒有了,兩個人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兩個人其實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她們兩個有著共同的利益,所以她們兩個都很想救皇上,但是她們兩個又都很清楚,這件事萬一被簡懷箴追究起來的話,恐怕到時候誰都脫不了乾係。
畢竟,他們都覺得以簡懷箴的個性,無論如何也不會容忍用男嬰、女嬰的血來救皇上的,萬貞兒之所以這麼來問她,顯然是想把這件事情攬到她的身上去。
周太後想明白這些之後,自然對一切事情也就通透了,她笑盈盈的對萬貞兒說道:“貞兒啊,既然你和哀家都是一樣的想法,不如這樣,這件事情我們就做。能夠救皇上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呢?隻不過你也看到了,哀家最近身體非常不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全權負責。”
萬貞兒聽周太後說完這些話之後,不禁在心裡暗暗的罵了一聲:“老狐狸。”
她覺得周太後實在是心機太過於深沉了,自己本來是想把這件事情推到她身上的,沒想到她又反過來把這件事轉而推到自己身上了。
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做的話,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誰也保不了自己的,而周太後卻不一樣了,周太後始終還是朱見深的母親,她始終還是一國太後,就算簡懷箴心裡對她有什麼微言,應該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