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高皇後高清玟為了阻止父親暗殺段譽的瘋狂行為,在苦無良策的情形下,答應父親儘可能勸說段正明禪位,以換取父親對不殺段譽及其家人的承諾。
這些天,高清玟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這樣做,就算能保住段譽的性命,恐怕也無法讓段譽原諒自己,更彆提段正明和段正淳這些段家宗親。
想起父親高升泰的倒行逆施,任她苦口婆心地規勸,也都無濟於事。高升泰依舊是非不分、好壞不辨,蠻橫不聽勸解,這讓高清玟積鬱難遣。為了確保段譽的安全,讓她不得不違背良心,還得幫助父親說服皇上禪位,這絕不是她願意做的事。但高清玟若是不去做,又無法向父親交代。
無論高清玟做還是不做,都沒有一個好結果。有時候她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隨他們爭權奪利,都與自己無關。但她放不下對譽兒的牽掛,無論誰當皇帝,都不是她最關心的事,她認為自己根本無法左右這個大棋局。高家勢力的極度膨脹,已經為葬送段氏王朝埋下禍根。她現在隻想看到段家與高家倆家在攤牌之時,確保段譽平安,她就可以了無牽掛,一走了之。
高升泰這些天沒來催促她勸段正明禪位,高清玟知道父親對天龍寺的六脈神劍十分忌憚,她這個謊言就像吹起來的氣球一般,隻要一天還沒有戳破,她還能多拖延一天。高清玟非常清楚,僅憑高家武士和大理藏密那些上師的武功,在天龍寺那些古董級彆的老和尚麵前,根本討不到什麼便宜。天龍寺雖然在武學上稍占上風,但也忌憚於高家的勢力,加上天龍寺段家皇族崇尚以德服人,不至於欺壓其他佛門教派,更不會無緣無故找高家的麻煩。
無處傾訴、鬱結難解的高清玟,日漸消瘦,今日正怏怏無力地躺在錦榻上。
佘琅一來到皇宮,就從守衛口中得知皇伯父竟然已經出去好幾天,至今還沒有回來,皇宮守衛也不知段正明的去向。佘琅頗為失落,就直奔小媽高清玟那裡。
高清玟的兩位貼身侍衛一見到段譽提著一個食盒倏然而至,麵露歡喜之色,正欲通報,卻被他悄然輕聲製止:“噓——彆說話,不要告訴小媽。”他想給高清玟一個驚喜。高蜜兒會心一笑,捏了捏他的臉蛋,附耳悄聲道:“小壞蛋還想偷窺呀?”呃,這話題有些曖昧,讓佘琅無從適從,裝傻賣乖,假裝迷茫。“小壞蛋還算有點良心,皇後今天還不肯吃飯呢,你快去勸勸她。”高柔兒伸手揉了揉他被高蜜兒捏過的臉蛋,輕聲道。兩人和段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玩伴,一見麵就特彆親熱。段譽之前也沒少在她倆身上揩油。
被高蜜兒提起過去那段不堪的糗事,佘琅也為之臉紅,暗忖:換成是我,恐怕還不止偷窺呢。他輕聲問道:“不會那麼巧吧?難道小媽恰在沐浴中?”“那不正好遂了你的心願?”高蜜兒輕笑一聲促狹道。高柔兒不忍心戲弄他,橫了高蜜兒一眼,對他道:“彆聽她胡說,皇後還沒起床呢,公子隻管進去吧。”
佘琅剛推開門,裡麵傳來高清玟的責備聲:“我不想吃,出去吧,彆來煩我。”她的話語嬌慵無力,頭朝內躺著,長長的烏發散落在枕席上。佘琅笑道:“我剛來看您,卻趕我出去,太讓人傷心了!”“譽兒?!”高清玟轉身坐起,臉上滿是歡喜之色。佘琅卻吃了一驚,完全愣住了:眼前的高清玟失去往日的豐潤神采,臉色蒼白,模樣消瘦許多。
高清玟明眸浥浥,愴然一笑道:“怎麼啦?不認得小媽了?”佘琅上前捧著她的臉,心疼地輕撫道:“小媽啥時病了?為何這般憔悴?”她伸出雪|白的玉臂環抱他的蜂腰,將頭埋在他的懷裡蹭摩道:“小壞蛋知道心疼小媽了?”
佘琅撫摩她的頭柔聲問道:“到底得了什麼病?幾日不見為何瘦成這般模樣?”“沒生病,隻是這些天沒胃口而已。”“今天恰巧帶來一些您沒嘗過的油炸酥餅,譽兒拿來給您嘗嘗?”“好啊,小媽已經聞到一股誘|人清香。”她答道。
洗漱完畢後,高清玟顯得精神了許多。她伸手欲拿油炸酥餅,玉手卻被佘琅握住,高清玟好奇道:“舍不得讓小媽吃了?”“以前都是您喂譽兒,今日就由譽兒喂您吃。”他用潔白的手指拈起一塊要喂入她的口中,酥餅尚有餘熱。
高清玟聽他提起往事,心波微漾,伸手握住他遞來的手,故意問道:“小媽喂你好多次呢,你記得哪一次?”“每一次都記在心裡。”佘琅深情道,“吃吧,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小媽自己來。”她接過酥餅,品嘗起來。
高清玟吃得很開心,她乾脆將柔兒和蜜兒也叫進來一起品嘗。三人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絕口。若以為生於貴族、住在皇宮,就能嘗遍天下美食,日日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那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回事。大理國時代的雲南一帶,飲食文化比中原一帶遠為落後,無論是民間,還是貴族,基本上都是不經過特殊精細加工、以原始形態的食料為主要飲食成分,很少像佘琅現在做的那樣進行混合搭配,精細加工處理的。到了後期,才逐漸豐富起來。
貴族的飲食比一般的平民好,那是肯定的,但在飲食的美味與花式上,貴族比平民並沒有好多少。加上段家一直比較遵循簡樸節約的自律精神,更是不講究食品的精細加工。大理皇帝段正明在飲食方麵,甚至還保持與民間一致的淡茶粗糧的飲食習慣,用苦蕎的苦味提醒自己關愛民眾,時刻記掛民眾的疾苦。
柔兒和蜜兒倆人倒是不敢多吃,也舍不得多吃。難得見主子胃口大開,吃得開心,自然讓高皇後多吃點。高清玟意猶未儘道:“譽兒,這是王府哪位廚子做的?改日讓他來皇宮教教禦膳房的廚子。”
佘琅微笑道:“這是我做的。”“你怎麼不說你會下蛋呢?”高蜜兒乜了他一眼,不屑道。高柔兒抿嘴而笑,也不以為然道:“公子一片孝心,柔兒明白,但也不必說謊吧?”“若真是我做的,你們倆又當如何?”佘琅不高興道。
高蜜兒好強道:“要是你做不出來,又當如何?”“隨你處置!”他毅然道。高清玟本來也不相信,見他毅然的神色,心裡一動,提議道:“要不這樣,我給你們做公證人,若是譽兒會做,你們倆要任憑譽兒處置;若是譽兒不會做,那譽兒就任隨你們倆處置。這樣如何?”
高蜜兒滿不在乎道:“好,皇後最公正了,就這麼辦!誰怕誰啊。”在她們的印象裡,相處多年的經曆中,所謂的處置,最嚴厲的無非就是罰對方做些難堪的事,比如模仿動物的叫聲或動作、畫個大花臉之類,戲弄一番而已。
高清玟問高柔兒道:“柔兒願意嗎?”高柔兒見段譽神色自若,心裡有些打鼓。但她轉念一想,段譽打小就在她們的視線裡長大,從未見他下過廚房,彆說做飯燒菜,就是什麼是麥苗、什麼是韭菜,他也未必分得出來。怎麼可能會弄出如此美味的小吃?往日嬉戲胡鬨的情景,還是讓她頗為懷念,她點頭稱是。
高清玟問佘琅道:“譽兒若是贏了,能否由小媽替你處置她倆?”“當然可以。”佘琅很爽快地答應道。他根本無意處罰她們,隻是剛才小柔說他撒謊,讓他心裡很不舒服,這才激起他一雪前冤的想法。
她們從禦膳房提著一食盒的油炸蕎麥酥餅回到皇後的永春宮,一路上她們嘰嘰喳喳地鬨個不停。佘琅疑惑道:“你們賭輸了,為何還這麼開心?”“嘻嘻,我們雖然輸了,卻能品嘗到王子親手做的佳肴,多體麵多有價值啊!”高柔兒圓溜溜的眼睛都笑成一彎月牙。高蜜兒附和道:“就是,除了皇後與王妃,就屬我們倆最幸運!今日無論罰我們做什麼,都值了!可惜的是,這事告訴彆人,彆人也不會相信,王子哪會親自下廚呢?”
高清玟聽她這麼說,警告她們道:“你們彆得意忘形,這種事可千萬彆亂說,若是彆人知道此事,不僅皇家蒙羞,名譽掃地,你們也難逃大不敬之罪。”
佘琅愕然問道:“有這麼嚴重嗎?”“主人放心,奴婢明白!這是王子心疼皇後沒有胃口吃飯,為了孝敬皇後才親次下廚做的。外人隻會頌揚公子的孝心。”高柔兒乖巧答道,暗忖:“難怪皇後叮嚀我們彆在禦廚麵前提及賭約一事。”
高清玟點頭讚許道:“還是柔兒機靈,蜜兒知道了嗎?”
此時,高蜜兒正在失神。她的腦海裡滿是佘琅剛才用匕首在空中切割麵團的瀟灑動作,暗自與段譽攀比,自己與高柔兒從八歲開始練劍,至今已經有十五六年的功力,換成她也未必做得到這般準確快捷。她的心裡既納悶又不服,以前她倆也陪段譽練過劍,他都是她倆的手下敗將,從未贏過她們一次。
高柔兒掐了她一下,才讓高蜜兒清醒過來,臉上卻是茫然之色。高柔兒連忙將皇後的意思告訴她,高蜜兒這才恍然。高清玟無奈地搖了搖頭。
佘琅問高清玟道:“小媽,皇伯伯到底去哪裡了?”他不關心所謂的皇家名譽,他眼前隻關心皇伯伯段正明的去向,這個問題已經在他心裡憋了好久。
高清玟答道:“皇上和我父親帶著一幫手下,去追捕四大惡人……”“什麼?四大惡人出現了?!”佘琅驚嚷道。高清玟詫異道:“譽兒怎知四大惡人?”
佘琅忽悠道:“哦,譽兒不知。隻是一聽四大惡人之名,便覺得這名稱有些驚悚。小媽,這四大惡人是哪四人?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我們大理境內的?”
高蜜兒見他這種反應,以為他膽小怕事,頗為不屑的輕哼一聲,嘀咕道:“膽小怕事!”高清玟也和高蜜兒一樣的感覺,更加堅定心裡的打算。她瞪了高蜜兒一眼,告訴佘琅關於四大惡人的事。她見佘琅若有所思,不再打攪他,將高蜜兒和高柔兒叫進內室,留下佘琅一個在發呆。
佘琅早已忘記和倆位侍女的賭約之事,滿腦子都是電視裡四大惡人的形象與故事片段,唯一的念頭是:“四大惡人要找我們段家的麻煩了!我該何去何從?這故事好像全亂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