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人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快得到消息,全部出現在手術室門口。
唐繼橋神色萎靡的坐在一邊,唐繼軒和顧寧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到旁邊坐下。
唐振華罵唐繼橋,他也沒有反駁。
老太太說:“要是錦華有什麼事情,我看你怎麼向她死去的父親交代!”
唐繼橋的肩膀一抖。
張錦華是被她父親托孤的。唐振華為此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她,可是這麼多年的婚姻,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對是錯,將他們的意誌強加在兒女身上,究竟正確不正確。他也想罵自己的兒子,但是看他的樣子,又罵不出來了。
他也很優秀,可是這樣的優秀放在唐繼軒的麵前又似乎少了一層光環,就像是躲在陰影裡,所以人們總是自動忽略了他。
等待是折磨人的。顧寧也憂心如焚,醫院的走廊到了半夜就會陰風陣陣,顧寧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唐繼軒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顧寧小聲說謝謝。
又等了一會兒,一個護士突然衝出來問:“病人大出血,血庫告急,血不夠用,你們誰是ab型血?”
顧寧和唐繼軒同時上前一步,卻是麵麵相覷,他們兩都是o型血。
唐振華說他是a型血,譚秀雲是b型,老太太舉起了胳膊:“用我的吧,我是ab型。”
“奶奶,這怎麼行呢。”簡直是開玩笑,老太太年紀一大把了還讓她抽血。
正當大家急的沒辦法的時候,唐繼橋說:“用我的吧,我是ab型。”
毫無疑問,最終采用了唐繼橋的血樣。
因為事出緊急,唐繼橋也很快躺到了手術台上,他的血透過那跟細細的軟管,輸入到一個血漿袋裡。
然後又被送入手術室,進入張錦華的體內。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接近淩晨。顧寧累得靠在唐繼軒身上打盹。突然,手術室上方的燈終於熄了,大家迅速圍上去,問:“醫生,病人怎麼樣了。”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嗎?”
“是,我們都是。”
“病人手術已經結束了,不過孩子沒了,而且因為這次大出血,以後可能都沒有生育能力了。”
唐繼橋抽了800cc的血,正在病房內休息,安頓好張錦華後,顧寧和唐繼軒進去看他,誰知道他卻不在床上了。
顧寧趕緊跑到護士站詢問,護士說他沒事就走了。他們隻能原路返回去看張錦華。
譚秀雲讓他們都回去休息,自己留在這裡照顧。為了這次意外,她也許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這個代價真的太沉重。
顧寧不知該說什麼,在唐繼軒的陪同下離開醫院。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蜷縮在座位上不說話。
唐繼軒說:“老婆,你累的話就先睡一會兒,我到家了叫你。”
顧寧搖搖頭:“我睡不著。”
“彆想這麼多了,這跟你無關。”
“怎麼會跟我無關呢,如果不是我帶她去,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顧寧很自責,“她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我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真的不關你的事,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就要承擔後果。”
“你讓我想想吧。”她望著窗外,兩邊的風景不停的後退,卻神情恍惚。
唐繼軒也沒有再打擾她,回到家兩人都很累,倒頭就睡。
顧寧又做夢了。
夢到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孩子朝她伸手,朝她救命……可是她卻無能無力,就像溺水的人,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她隻感覺到那團紅色的鮮血在她的眼前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嘔――”這樣的場景,令她作嘔。她掀開被子,朝洗手間跑去,蹲在馬桶前,吐了好久。似是胸口堵著一團血糊糊的東西,她要吐乾淨。
唐繼軒在外麵敲門:“老婆,開門,怎麼了。”
顧寧無力的站起來,臉色憔悴的打開門:“我沒事。”
唐繼軒一摸她的額頭,發現渾身冰冷,還有汗濕,又把她扶回了床上:“怎麼搞的。”
“做惡夢了,覺得惡心。”
“放鬆點,彆這麼緊張。沒事的。”唐繼軒摟著她的肩膀,幫助她放鬆肌肉。
顧寧看了看時間,才六點鐘。他們不過睡了兩小時,而她又一直噩夢連連,難怪覺得這麼虛,不過她不打算再睡了,掙紮著起來。
唐繼軒問她:“這麼早,乾什麼去。”
“你在睡一會兒吧,我下去讓王嫂做點東西,我帶去醫院給大嫂。”
唐繼軒拉住她:“彆做了,我昨晚已經吩咐王嫂了,等下我們一起去吧,再睡一會兒,你看起來臉色也不太好。”
顧寧發現唐繼軒真的是一個特彆細心體貼的人,便承了他的情,又睡了一會兒。
七點的時候,唐繼軒開車送她去。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男人在病房外猶豫不決,看他的穿著,也像是個斯文人。顧寧問他:“先生,你找哪位?”
男人一怔,看著顧寧和唐繼軒,搖搖頭:“不好意思,我走錯病房了。”
他疾步快走,顧寧有些莫名其妙,唐繼軒卻說:“你先進去,我去看看。”
顧寧推開病房門,張錦華還吊著吊瓶,臉色蒼白入紙,顧寧進來了她也沒什麼反應,麻醉藥還沒退,她現在沒什麼知覺。
“大嫂,你感覺怎麼樣。”
“以後你叫我錦華吧,彆叫我大嫂了。”張錦華的聲音弱弱的,像是找不到呼吸一樣。
“大嫂……”顧寧隻覺得心酸,她卻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東西,顧寧隻能等醫生來了再說。
唐繼軒去而複返,顧寧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
沒過多久,譚秀雲帶著王嫂來了,對顧寧和唐繼軒說:“你們先去上班吧,錦華這裡我跟王嫂照看著。”
於是他們走了。
一走出病區,顧寧就問:“那個男人是誰。”
唐繼軒看了看一眼,大踏步走著,仿佛走路有風,沒把顧寧急死:“快說啊。”
“你心裡不是有答案了。”唐繼軒的一句話,讓顧寧緊隨其後的腳步慢了下來。
果不其然。
“那你跟他說什麼了。”
“我說如果他是個男人,就要承擔自己的責任,彆畏首畏尾的像個縮頭烏龜。”
“那他怎麼說。”
“他說考慮下。”
“靠!”顧寧沒忍住,抱了句粗口,“這還算男人嗎?”
唐繼軒也沒忍住,笑出來:“老婆。”
“乾嘛。”
“你還會罵人啊。”
“我會罵的多了,你沒機會見識而已。”
兩人進了電梯,下樓,電梯卻在婦產科停了,電梯門打開,有人進來,這個短暫的瞬間,顧寧看到林夫人坐在走廊上嚎啕大哭,原本那麼矜持的一個女人現在就像沈若男的母親黃金花似地,讓人不敢恭維。至於她在哭什麼,顧寧也聽清,因為電梯門又關上了。
唐繼軒送她去了單位。路上,顧寧不覺說:“為什麼大嫂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唐繼軒不語,顧寧又追問了一句:“哎,你知道嗎?她跟大哥的感情看起來很好啊,為什麼會這樣。”
她看到唐繼軒嘴角淡淡的笑意,錘了他一下:“笑什麼,說啊。”
“你也想要這種表麵的相敬如賓嗎?”
“啊,什麼意思。”顧寧的腦子頓了頓,又轉起來,“你說……”
“其實那個男人是大嫂的初戀情人。”
“所以呢?”
“當年若不是因為她爸爸臨終的遺言,她是不可能跟大哥結婚的,當時她跟那個男人感情很好,但是不想讓父親抱憾離開,才勉強答應的,婚後這幾年跟大哥的感情不溫不火,哎。”
“那她怎麼會……那個男人回來找她的?”
“有些事情要發生始終要發生的,那個男人說是同學會上遇到的,他們那天晚上都有些激動。”
然後就舊情複燃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了?這不是古代,不能用發乎情止乎禮來要求男女關係,可是若是男未婚女未嫁,那麼情有可原。然而張錦華已經為**,還發生這樣的事情,顧寧是女人,也覺得不可原諒。
唐繼軒卻說:“其實也不能怪她,這幾年,她跟大哥隻是表麵夫妻,她過得也不快樂。”唐繼軒反倒同情起她來了。
顧寧聽著,忽然眯起眼睛手指指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那你跟許鐘情呢?你們也是政治聯姻,你們那幾年為什麼不是表麵夫妻,你就不能克製點,你還……你還……”顧寧越說越激動,最後脹紅了臉,那句話是說不下去了,氣惱的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唐繼軒麵不改色的開車:“我還怎麼樣。”
“哼,沒什麼,覺得你們的感情比一般人好很多啊。”顧寧心中的那根刺又開始隱隱作痛。
唐繼軒微微歎息,笑意漸漸爬上眉梢:“老婆。”他去抓她的手,被顧寧躲開。
“你吃醋了?”
“犯不著。”
“還說沒有,一說到這個事情你的嘴巴就翹的老高。是不是你一直上次我說的那句話,覺得我們做了三年事實婚姻的夫妻?”
顧寧彆過頭,被他說中了心事。三年,沒有感情的夫妻在一邊做那個事情三年,要說沒有一點感情鬼也不信。
現在她反倒能夠理解張錦華的心思了。如果守了三年活寡,走到今天這一步,誰都有錯。
單位近在眼前。
不過唐繼軒並沒有把車開過去,而是在路邊找了個位置停了,強迫顧寧把頭轉過來:“你聽我說,我上次跟你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在一起三年,若是一點關係沒發生我相信你也覺得很假,是,我們發生過關係,但一個手掌能數的過來。”
顧寧原本倔強扭頭的神情在一瞬間失去了支柱,慢慢轉過頭望著唐繼軒。他也很無奈,他說:“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心裡也不舒服,不過繼續追究過去的事情有意思嗎?很抱歉,我為我年輕時的錯誤向你道歉。”
“你沒必要。”顧寧的聲音輕輕的,聽了唐繼軒的話,她覺得自己小氣,但是真的放不開,“你路上小心點,我先去上班了。”她下車走了,顯得很低落。
唐繼軒坐在車內,突然也覺得很無力很煩躁。不知怎麼的,望著她的背影,就一拳垂在方向盤上,喇叭被按得震天響,似乎他內心壓抑的怒氣。
*****************************************************
牧之情在稅務局門口遇到唐繼軒的車子,就在後麵按了幾下喇叭,不過唐繼軒像是沒聽到。
等她停好車,小跑幾步才追上他:“局長,今天這麼早。”她微笑著打招呼。
唐繼軒點了點頭,說了聲早,就朝樓上走去。
牧之情在他身後喊:“等等我,局長,我爸,晚上想請你吃個飯,可以嗎?”牧之情的眼睛裡閃著懇求的光。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爸的意思。”
牧之情笑了笑:“你就當給我個麵子,嗯?”
唐繼軒知道,這肯定是牧之情花了很多心思才搞下來的,牧一鳴是絕不可能請他吃飯的,看著她的樣子,他也不忍心拒絕,於是點了點頭:“那好吧。”
“謝謝你,局長!”牧之情還做了個敬禮的姿勢,“那我先去忙了,晚上見。”
望著她歡快離去的背影,唐繼軒真正看到了年輕女孩的活力,牧之情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她值得有一個好歸宿,唐繼軒也很高興她能想通,若是她一味的死纏爛打,他們絕不可能有這樣輕鬆的談話。
牧之情的心情的確挺愉快的。剛回到座位上,陳大姐就跑過來對她說:“之情丫頭,陳大姐有個鄰居的表姑的兒子在財務局上班啊,跟咱們這也不遠,而且年紀輕輕還當上了科長,前途無量啊,要不陳大姐給你們安排個時間見見?”陳大姐眉開眼笑,越想越覺得滿意。
牧之情顯得興趣缺缺,但是那話是她自己放出去的,又覺得不好意思推。
陳大姐還在說:“今天晚上怎麼樣,我現在去給你們安排。”
牧之情連忙抓住她的手:“那個陳大姐,不忙,我今天晚上約了我爸吃飯,去不了。”牧之情笑的可憐兮兮的,讓人不忍苛責。
陳大姐說:“這打鐵得趁熱啊,晚上沒空是吧,那這樣吧,中午!你等著我馬上去打電話!”說完不給牧之情反悔的機會,就像一陣風似地離開了辦公室。安排去了。
牧之情突然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去相親。
她的頭枕著胳膊趴在桌子上,桌子上有一個銀灰色的文件夾,看著看著她又想起了那天撞車的男子,她太後悔沒有留下他的電話了,也不知道他的車子被撞得怎麼樣。她去補了補花了一千塊錢。他那樣的車子應該比她貴很多吧。
她胡思亂想之際,陳大姐已經風風火火的回來了,給她報告好消息,全都安排好了,中午直接過去就可以了。
牧之情這時候想反悔也來不及了,撇了撇嘴不好拂了陳大姐的好意,隻能笑了笑,中午去赴約。
中午的時候,陳大姐陪她一起去的。
牧之情穿的很隨意,陳大姐為此來嘮嗑很久,牧之情覺得相親又不是相衣服,做自己最好,於是就隨便她嘮叨。
餐廳跟他們單位不遠。坐出租車大約十五分鐘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