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道,這刑貴心一橫,把楊偉罵人這渾話咬著牙來了個原話轉告,而後低頭閉上眼睛,等著領導拍案起來,大罵兩句,這罵也認了,誰讓碰上這倒黴事呢。公安部門的領導裡,脾氣是一個比一個驢,一急火了都是日娘操爹地亂罵,這都很正常。其實在這個特殊的行業了,要真沒點脾氣倒奇怪了,每天和形形色色的作奸犯科的人等打交道,再蔫的人也養出三分火氣來了。
等了若乾秒,卻沒有意想中的事發生,刑貴偷偷一瞧領導,卻見武鐵軍先是苦笑,然後後背又重重地靠在椅子上,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那武鐵軍局長卻是兩手重重的拍拍扶手,哈哈大笑,那笑,是刑貴和佟思遙都不曾見過的,非常爽郎地大笑。
看來這局長還真會笑!倆人都一個心思,這武鐵軍從上任到現在幾個月了,估計就沒人見他笑過。外人都叫他武黑臉、武鐵麵。不過現在看著武鐵軍笑,那樣,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這一笑,刑貴和佟思遙心裡卻是更沒底了,又是不約而同地猜測,莫不是怒極而笑,要知道,這話多惡毒,咒人死就還咒人家掉茅坑裡,擱誰誰也受不了不是……兩人惴惴間,就聽武鐵軍好像自言自語道,哈………這小兔崽子,我還以他轉性子了,好,還是那棒槌樣強驢脾氣啊……
刑貴和佟思遙越看越看不懂,居然還有人聽著這罵高興的。正不解著,這武鐵軍又朝刑貴擺擺手,你們坐坐,跟我說說,那小子成什麼樣了?
兩人看局長一片興致,坐了下了。先是刑貴講了講雲城的經過,又是佟思遙講了講這幾天找人了經過,不過佟思遙看兩人關係也確不一般,把後麵無根據自己分析的東西就沒敢提,隻是隱隱誨誨地指出楊偉有可能跟鳳城道上有關。特彆是講到廁所會麵這一段,先是刑貴期期艾艾地說不連貫,這佟思遙就接著茬把故事講完,武鐵軍一聽就樂了:“刑貴,這次碰釘子吧。就你們這大案組一天拽得這樣,他不揍你一頓就不錯了。………小佟啊,你把你們幾個大案組的警容警紀好好抓一下,我這次到縣區,群眾對警察的反響很不好啊,披上虎皮像惡狼、公檢法裡出流氓,人言可畏呀!”
“是………武局,我知道了。”佟思遙行了個禮,武鐵軍示意她坐下,這佟思遙一肚子疑問。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武局,您這個部下,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嗎?”言語之中好像對楊偉還有幾分不服氣似的。
“嗬……當時組建特種大隊地時候,我是第一任隊長,直接從機械化營抽調到蘭州軍區征兵。3萬人中選出了三百人,半年選拔後剩下了一百人,一年後練兵組隊的時候。隻剩下46人,其中10人還是預備隊員,彆說最後留下來的,就淘汰下去的,到了地方部隊都是好苗子……當時雪豹的老對手就是邊境上出沒的恐怖和販毒分子,這可不跟你們抓幾個持槍逃犯一樣,當時匪徒持的武器是前蘇製ak47,在大圍剿中,光起獲的半成品手雷就有二千多顆,你們覺得呢?”武鐵軍說到了老部隊。這自得之情是溢於言表。
“怪不得這麼拽!”刑貴頗有頗有感觸地說道,幸虧沒乾起來。轉念一想又有了個疑問了,這張口就問道:“武局,那這我還是理解不了。”
“還有什麼?”
“那怎麼會在派出所留下這麼多案底,派出所那片警都能抓住他,這我就理解不了了。”
“嗬………,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武鐵軍笑道:“這麼跟你說吧,你也當過兵,你覺得一個軍人最重要是什麼?”
“紀律、團隊、犧牲和奉獻精神!”刑貴突然站了起來,一臉鄭重地說。
“好好。坐下,咱們就隨便說說,彆搞得這麼正式…………如果你這麼說這就可以解釋了。特種部隊出身的軍人,排在第一位地是生存,生存高於一切。如果一旦遭遇危險。他們不會像普通軍人一樣頭腦發熱。血性賁張然後是玉石俱焚,他們會選擇更為直接和有效的方式:隱藏自己或者逃跑。小為國為什麼給你們留下這麼多案底呢。一個是要生存,像他這種身無一技之長的大頭兵,偷雞摸狗當混混或者直接進入黑社會非常正常。如果犯的是小案子呢,他肯定會裝孫子,關兩天罰倆錢出來再混;如果是大案子,肯定會雷霆一擊然後是銷聲匿跡,不管那一種方式,都是出於自我保護或者說生存的目的。”武鐵軍侃侃而談,讓佟思遙和刑貴恍然大悟。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看著兩人還有點疑惑,武鐵軍繼續說道:“為國這孩子從小出家,受佛家思想的熏陶也比較深,要說讓他對一個人民警察下黑手的話,他做不出來。不僅是警察,就是一個普通人他都不會下重手,這就是為什麼小片警都能收拾了他的原因所在。儘管這小子有點渾,但他地做原則還是有的,要真說起來,我帶的這幫兵裡頭,他是最好的一個。”
這話聽得佟思遙不住地點頭,若有所思地想到,莫非自己懷疑的那錦繡事件還真出自這人的手筆,要說這做法,兵不血刃地解決幾方勢力,還真有點像!
“武局,那他怎麼罵您呀?您不是他上級嗎?您不生氣呀。”刑貴突然問了句,在軍隊上下級的觀念是非常強地,既使退役了,這觀念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有所改變。
“生氣?”武鐵軍又是自嘲地笑笑,說道:“我要生氣,早被他氣死了。這楊為國在部隊沒少弄事,當年營區在市邊上,他是經常偷跑出去喝酒,偏偏這酒性也不好,喝完就弄事。每次都是七八個人捆著往禁閉室送,這後來營區進了山裡喝不上酒了,這小子憋不住了,居然敢喝醫用酒精,你說這渾人我跟他置什麼氣。”
刑貴和佟思遙兩人聽得是不禁莞爾,有王成虎那樣的兄弟,估計大哥也好不到那。
就聽武鐵軍又是自言自語道:“哎,也怨我,我在部隊挑人的時候。他那老部隊不放人,我是私下了塞給小為國兩瓶特供酒就把人哄走了,後麵才補的手續。我可沒想到,他還當過十年和尚,第一次殺人那時他還不到十八歲呀,後來有兩三個月反不過這勁來!看人跟丟了魂似的。”
“……那後來呢?……”刑貴暫時忘了和楊偉的彆扭,出神了問了句。
“後來呀,我也覺得可惜,就把他放進了戰地救護隊,這孩子消沉的厲害。那年東突弄得凶。在北疆策劃了幾起爆炸案,有次為國戰地救護了一次,當時這些王八犢子殺了炸死了二十幾個普通市民,為國這孩子心底善呀,為這不知名地罹難者哭了整整一天,後來就紅著眼、咬著牙要歸隊,我就答應了。………後來這功越立越大,每次出戰,回來就是醉幾天,還沒人敢攔著,喝多了就關禁閉,哎………最後還是闖禍了,這你們都知道了……”
好多是涉及機密的事,武鐵軍局長說得是隱隱誨誨不過這大體意思是聽懂了,有點後悔把這個佛門弟了培養成殺人和尚,那話裡說出來地是無奈的負罪感。
沉默。三個人沉默了半晌,那武鐵軍先開口了,說了句:“走走,你們帶我去看看,我這局長卻跟這位所長拜拜山頭去!”
一句話打破了沉悶的空氣,刑貴和佟思遙一下子又想著楊偉的一臉痞相,居然還當過和尚,兩人不禁又是覺得好笑。
武莊小區,胡同裡一人飛奔著進了拉麵館,一進門就衝到廚房裡。上氣不接下氣,說道:“虎子,快快,仨警察朝你這兒來了,你是不是又又犯事了。”
正抹著一臉白學拉麵的王虎子一看是小伍。沒好氣地說:“滾。媽的你才犯事了呢,我這多少天了就沒出過門。”
小伍待要再說話。卻見王虎子拿了一團和好的麵做勢要摔,嚇得轉身就跑,罵罵咧咧道,真他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讓雷子整死你個孫子………
胡同裡,確實來了三個警察,正是武鐵軍三人,佟思遙輕車熟路地把武鐵軍帶到了公共廁所前,示意人就在裡頭,那武鐵軍正要進門,一看廁所門口“入廁叁角”幾個大字,不禁伸手摸了摸,回頭笑笑對佟思遙和刑貴兩人說道,這就是小為國地手筆,寫魏碑字體能透兩層宣紙,這功底可不是一天兩天練出來的。
仨人一進廁所,嗨,一下子愣了。
裡頭卻已不是楊偉,坐著一個花白解發頭老太太,看樣有五六十歲了,正在那兒整理著幾毛幾塊的小票。
“嗨,愣著乾什麼?交費入廁、每人叁毛。”那老太太說完一抬眼,耶,三個大蓋帽警察是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呢,這就嚇了一跳。誰呀這是,正是何碧何老太太,老太太這就有點氣了,剛當所長第一天就被人嚇了一跳,沒好氣地說:“我說警察同誌呀,嚇唬人不能這麼嚇唬,冷不丁站這麼仨大活人,人那受得了,要不穿這身警服,我都以為是打劫地呢!”
三人不禁啞然失笑。難道會有人來搶這幾毛分塊錢來?武鐵軍回頭詢問似地看了刑貴一眼,刑貴開口了:“大媽,我們找昨天的這人收費的楊偉。”走了!”
“去哪了?!”武鐵軍和佟思遙幾乎是同時問出了這個問題,兩人相互一看,都有點莫名其妙地感覺。
“我哪知道?這缺德孩子,昨個晚上就把鑰匙扔給我硬把拽這兒收費了,我說他守不住吧,他還不信,這不,才兩天就跑了………這事哪是年青人乾的!……哎,我說警察同誌。他不是犯法了吧!你們怎麼這麼看著我,我可真不知道他在哪?”何大媽一看仨人都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這心虛了。
“他沒告訴你去哪裡?”刑貴追問道。
“沒有!沒有,這他那能告訴我。”何大媽頭搖的像拔郎鼓。
刑貴一看這問不出什麼事來,悄悄在武鐵軍耳邊說了句,隔壁就是楊偉小兄弟地拉麵館。武鐵軍一示意三人就要往外走。
“等等,警察同誌。”何大媽有點著急地從收費間裡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