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一個網字來形容生活,此言不虛,每個人的生活都像一張網,每一個人一生都圄於這個網中,區彆隻不過在這張網脈絡的大小而已!數百萬人口的大城市裡,真發生一件兩件不大不小的事,倒也不覺得稀罕,如果是相隔兩個城市,那脈絡很難交集到一起!
比如鳳城和沁山、比如,鳳城和省城,幾百公裡的空間差距,還真隔斷了一些消息……
周毓惠其實早想去找楊偉了,不過這次的事讓她覺得有點彆扭,怎麼著彆扭呢?是因為看到楊偉和佟思遙在一起的照片讓她很彆扭,周毓惠倒是認識也非常欣賞這個女警,何況還幫過自己,隻不過她還真沒想到楊偉和佟思遙的關係處得如此之近,從沁山回來,周毓惠還順路捎上了陸文青,一路上斷斷續續聽得陸文青解釋,對此事有點耳聞的周毓惠才覺得,這事情,不像自己想得那麼簡單,等到了鳳城再細細一搜索,還真看了個仔細……越看越讓周毓惠覺得彆扭,心裡莫名其妙地酸酸的,楊偉不拒絕任何人,偏偏就對自己不假辭色,甚至就沒有給過個好臉色!
本來馬上就想去省城找楊偉,想幫著楊偉渡過難關的周毓惠反倒是躇躊不前了,沁山牧場裡,七叔雖然發動了群眾,熱情雖高,但也隻不過湊出了三十多萬塊錢,牧場裡的工資本來就不高,這兩年又都投入到了固定資產裡了,大夥手裡,還真沒有多少現錢,加上賬麵上虎子和秦三河墊的錢。一共還沒有湊足二百萬,不過當天在周毓惠的示意,王大炮帶頭又以借款的形式直接給七叔墊幾十萬。勉強湊夠了二百萬。稍少給牧場裡留了點流動資金,這筆錢已經通過陸文青彙給了天安公司。七叔這次當家了。
從道義上看來,這件很感人,起碼讓場子裡人的都覺得大夥綁在一起辦了件大事,幫著楊偉辦了件好事!不過在慣於理性思考地周毓惠看來,這事辦得有點蠢了。現金流、兩個月的期限,正常的經營應該是能拖多長時候就拖多長時候。最好是最後一天給了錢也可以,現金流甚至比固定資產還要重要!現在這麼著一來,痛快倒是痛快了,一下子把資金都抽走了,場子裡就剩個空架子了,基本就什麼事都不用乾了,這也是經營上地大忌!甚至可以預料到,牧場要走出這個困境不是個簡單地事。不過周毓惠不敢拿錢,象征性地借給七叔五萬,她是隻怕一墊上流動資金。楊偉一回頭又扔給自己太丟麵子。
周毓惠現在覺得自己很難為。在對於經營上,有話怕是不敢說。像楊家灣牧場這種粗放式的經營模式,真正能走多久都是個問題,現在資金一走,怕是好多問題要凸顯出來,偏偏這牧場裡從大到小一個比一個強,誰說話也未必能聽得進去!在對於楊偉地事上,周毓惠這時感覺到自己有點死乞白咧了,想給人錢都怕人家不要!這次出了佟思遙的事,周毓惠隻覺得也許自己好多想法都是一廂情願的事,好像自己倒貼著人家還不操理不待見根本沒把自己當會事一樣!
難受歸難受,不過周毓惠還是放不下,一直關注著事態的周毓惠得到了兩個消息,第一個是回鳳城第二天,試圖從公安係統打探到一點消息的周毓惠還真有所獲,居然從皮愛軍嘴裡隱隱約約聽說到省緝毒總隊真有一位處長被隔離審查了。這個沒彆人,佟思遙這名字在鳳城公安係統裡是無人不知。不用多打聽就打聽出來了。
第二個消息更突然,在鳳城第三天,景瑞霞地手機莫名其妙地接到了大連的一個電話,左聽右問之下,才知道是房屋托管中心地,消息更驚人,周毓惠留了名字的那幢房子,要找買主了!
周毓惠知道,這是楊偉要賣大連的房子了,看來被逼到絕路上了!
第三天,周毓惠召集了原楊偉的一群部下,想商量個辦法的時候,一慣於不參會的王虎子居然來了,偌大的經理辦公室裡就王虎子這麼一個係著圍裙的草包,來的時候嘴裡還啃著根黃瓜,這草包破天荒地來請示領導怎麼辦,送來的是一個很轟動地消息:“金剛說我哥被抓了,關省城太嶽路派出所都一天了沒出來,也不知道是犯啥事,你給打聽打聽唄!”
王虎子說得很輕鬆,牢飯在大家眼裡倒也算不得什麼。
周毓惠再也坐不住了。騰地起身了,多日裡積壓地事一下了爆發出來了,指著王虎子罵道:“光知道吃,你哥進去了,你還高興是不是?他有多難你們知道不知道?………收拾東西,都跟我上省城,該你們講義氣的時候到了,他要出事了,你們都好不了……”
王虎子,這次真還沒有和周毓惠抬杠,應了聲,飛也似地跑去換衣服了……
楊偉進派出所二十四小時後,周毓惠一行趕到了省城和金剛會麵了,這次周毓惠連保鏢都沒帶,保鏢被她派往大連去了………
省城,太嶽路派出所,四個毛爺爺“人民公安”地狂草大字配著警徽,把大門樓襯托的很虎氣,院子裡停著七八輛警車,三層小樓,樓梯的拐角處有個暗屋子,進局子裡的人都知道這地方緊挨著廁所,就是臨時的拘留室了!不用說,這也是楊偉的臨時住處了!打了人被抓了,楊偉反倒顯得很從容,完全不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報社裡的突發事件很簡單,打架!……嚴格地說不算打架,是單方麵的打人,一位主編挨了一耳光、兩個保安來拉架,各挨一耳光。最後偶然路過的社長教訓了來人幾句,也挨了一耳光,這耳光打得有水平。主編掉了兩顆牙、社長的下巴被打脫了。兩保安同樣挨了,卻是和沒事一樣。就臉上紅紅得留了個手印,明眼人一看就是找事來了,這打耳光的力道把握得很準。
經常處理類似事件地警察當然不是瞎子,這還看不出來?不過這次的事呢,讓派出所倒覺得多多少少有點快意的感覺。為啥呢?警察最不待見地就是記者,警察最痛恨地人。除了犯罪份子,怕就是應該是這些經常捅黑家夥的報社了,當腫著臉地社長和主編來做筆錄的時候,兩個做筆錄的警察隱隱倒覺得心裡痛快的緊。憑嘴胡扯吃飯的報社人,被人打歪了嘴,天下那有這等樂事?要是天天有這種渾人衝進報社裡打人,那才叫樂子呢!難道天下還有比這更樂地事?
有嗎?當然有!樂事天天有,今天特彆多,訊問嫌犯開始後,笑話就開始………
對於銬著銬子。一臉滿不在乎的嫌犯。兩民警問了籍貫姓名之類地,就是老一套。把你犯罪經過仔細講一遍。
戴銬子的楊偉,正襟危坐,開口了:“啊……是這樣,我那個去報社辦事,找到了那姓胡的主編辦公室,我敲了半天沒人開門,可我明明看見裡有進去嘛……後來就我推開門了,那姓胡那主編,正和一個小姑娘**呢,小姑娘正坐他腿上,嘿……我看了半天,怎麼這胡主編沒長手呢?再看了半天,喲,這主編的手,怎麼長到小姑娘的大腿上了……喲,我再看……喲,小姑娘那裙子,被撩起了半邊,那主編正在耍流氓呢……”
這流氓事偏偏被楊偉一本正經地說了出來,偏偏說得煞有介事,讓人還懷疑不得。
那兩民警實在聽不去了,拍拍桌子打斷了楊偉的話,努力壓抑著笑意,叱喝著說道:“讓你講犯罪經過,你胡扯什麼,說說你為什麼打人?”
楊偉一側頭,正經無比,老實無比:“咂,你們不讓仔細點嗎?我老實交待著呢!這過程和前因後果,我不講清楚怎麼行?”
一民警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說你說。”
楊偉伸著脖子問:“我那個……我說哪兒了!”
另一個民警一看筆錄,隨口說了句:“手長到腿上、耍流氓那句……”
楊偉一聽,呲笑了!兩民警一下子省悟過來了,壓抑不住笑意,都捂著嘴嗬嗬笑!難得見個這麼有趣的嫌犯。不是訊問,是講樂子呢!
笑了半晌,左邊的民警揚揚頭,說道:“繼續說吧!”
“噢,我再看……再看就沒有了,那小姑娘一看我闖進來了,尖叫了聲就跑了……那主編很生氣,就對我發火,我剛說了句,喲,您這報社,還提供三陪服務?……話音剛落,他就指著我鼻子罵我讓我滾出去……還拿桌上的一堆書砸我……我就……”楊偉訕訕地說著,好像打人了還不好意思。
“你就打人家了!”一民警接口道。
楊偉一瞪誠實的眼神:“咂,他湊上臉來罵人,這唾沫星子都濺我臉上,我總得推開吧,我就順手給了他一耳光!……他就叫保安了,保安來了要扯我,把我衣服都扯破了,他們仨人,我一人,我就……我絕對是正當防衛啊!”
一民警繼續問道:“那社長呢?人家一半大老頭了,你也打人家,你可真下得了手!”
楊偉馬上解釋道:“嘿,這事……咂,這不賴我噯,他說我沒文化、沒素質、沒教養……”
“人家說你,你就打人?”訊問民警接著道,這倒不用上手段,什麼經過都說了。
“你看,他明顯知道我沒文化,沒素質,沒教養,明顯知道沒文化沒素質沒教養地人會打人,還敢對著麵說,這不找打嗎?我不給他一耳光,都說不過去不是!”楊偉兩手一攤,仿佛這是想當然地。楊偉的一本正經,又把兩位民警逗笑了。仿佛這打人還真有幾分歪理。
兩位民警邊笑邊記,氣氛是輕鬆無比,甚至楊偉要煙,那民警都遞了一支。點著煙愜意地抽了口,一位民警就接著問話:“那你為什麼要去報社。是故意尋恤滋事了?”
楊偉馬上大吃一驚地表情說道:“這不能,我口袋裡那張報紙。二位看了嗎?………流氓警察和黑社會份子的幸福生活。就那***胡編輯寫地,你說這報道多操蛋。天下的警察我敢說,一百個裡麵,有九十九個半都是好同誌,但他們呢,不報道好人好事。不報道省城警察的英雄事跡,偏偏胡編亂造。非把警察和黑社會扯一塊,這不給警察同誌們地臉上抹黑嗎?您二位評評這個理,看我像黑社會嗎?……這胡編輯胡編輯他為啥姓胡呢,他就叫胡編……胡編亂造唄,我說他兩句,他還罵人……這罵人也犯法吧,我得找律師告他們去……”
“你去報社,就為這事?”
“啊,我得主持正義,公道自在人心。往我身上潑臟水也罷了。我老百姓一個,無所謂。但往警察身上潑臟水,那我可看不慣了,我要主持正義……”楊偉大咧咧說道,越說越像腦子裡缺根筋那種感覺。
記錄地民警笑著訊問道:“媒體,有人家的言論自由,總不能因為人家報道失實就打人吧!你知道你犯什麼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