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一天之內,煤場會變成這個樣子,黑地白房,人來人往,憑空地來了人氣。簡易宿舍裡,吃完晚飯的民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牌,沁山土得掉渣的地方話說出來,連周毓惠一乾人都聽不太懂,不過看得出來,這些人除了服從命令並不做其他想法,就是現在有人搗亂,這些人也不會像雇的人一樣馬上聞風而逃,就像楊偉所說,這都是家裡人,而且紮在那裡,那裡就是家……
楊偉有時候做的事,讓人不佩服不行,可有時候讓人不可笑不行,笑得肚子不疼還真不行。今兒不是一個人穿著警服回來了,而是還帶了九套,加上楊偉穿上的,整整十套有治安協警標識的警服,這種警服都是地方特色,當然屬不得正規的警服,質地也差,但穿在身上,不知道的還真能唬住人,本來說是第二天領著,這楊偉舌爛蓮花,把個指導員也說得暈三倒四,乾脆又把指導員拉出來塞了點喝了頓,一頓小酒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這又是上級安排、又是請客送禮,得,特事特辦,楊偉直接拉著警用標識和警服回來了……
現在才知道楊偉中午安排大門口外架活動板房什麼意思了,是要做治安室,楊偉回煤場不多一會,指揮著人把“金村治安報警點”的大標識掛到子幾把椅。一張小床上還被子沒來得及鋪,楊小孬親手把治安處罰條例釘在屋裡地牆上,點了幾個人的名,組織著填表明兒交,一乾人弄弄哄哄有的已經穿上的警服顯擺。都聚在門外的治安室裡起哄………
幾分酒意地楊偉好像沒吃飽似地。又就了個饅頭喝了一大碗湯,沒辦法,飯店裡的飯,實在不耐饑。
剛吃完這虎子和金剛倆壯個一前一後就跑來了,這哼哈二將。一般地矮壯個,兩人怕是看著有警服穿的人眼熱不已,一上來就一人扯一條胳膊,虎子笑著纏著說:“哥,給我發一身警服,我也過過癮!”
“對對。我也要!”金剛怕是被虎子唆導來了。
兩人如果小孩纏著大人要糖一般,還賴著不走了。
“去去,都一邊去……你們倆什麼東西,還想當警察。”楊偉不迭地抽了胳膊不理會倆人。
“給不給!不給明天我們倆不做飯了,是不是,金剛!”王虎子瞪著眼威脅。
“就是!”金剛笑著幫腔。
“哈……哈………”楊偉看著這倆人一唱一合,哈哈大笑之後,看著王虎子說道:“我說虎子,你一大師傅你穿警服乾嘛?再說你案底一大堆、你金剛又是剛釋放人員。“啊呸……”王虎子不服氣,罵罵咧咧地呸了句:“你好意思說我們,我們倆的案底加起來都沒你厚!”
“就是啊大哥,進看守所派出所,誰能比你多?”金剛也抓住話頭了。
這話,一下把金剛和楊偉說愣了,愣完之後,看金剛和虎子倆人都在竊笑。楊偉這臉這次還真有點紅了。有點後悔提到這茬了,馬上一轉話題。有點理屈地撓撓後腦勺說道:“嘖…嘖。不提這個,我提這個乾嘛!……好好。那你說,你穿警服乾什麼?”
“好玩唄!你都能穿我為什麼不能穿。穿上這衣服,明兒去光頭騾那家夥那兒拽一通去。”王虎子說道,看來還是想罷擺一下,金剛是被拉來的,卻是沒有表態。
楊偉訝笑著,一揚頭找到突破口了,大驚失色地瞪著眼胡扯道:“虎子啊,你看你這體型,褲腰比褲腿長、腰、胸、胯一般粗,脖子賽過人家大腿,我去哪給你弄這麼合適地警服?啊?………我跟你說說,你要願意就給你穿啊……穿上警服就是治安人員,直接歸派出所管理、平時要服從煤場管理,白天呢,站門的值班、晚上呢,守夜值班,你乾不乾?”
楊偉一說,王虎子臉上有難色了,“這個……”
“想穿沒問題,明兒給你值班去,晚上彆想出去玩。”楊偉嚇唬道。
“不去!想得美,把我們哥倆當驢使喚呢……”王虎子腦袋搖得像拔郎鼓,一聽值班,卻是不敢再糾纏了,拉拉金剛,出了帳篷跑了……
楊偉吃完了飯,嚇跑了王虎子,又幫著洗碗刷鍋,安排了一通,這才出了帳篷,天已經漸漸得黑了,卻見得周毓惠還沒走,德賽車出車摔了個七葷八素,鳳城修不了,送省城了,景瑞霞這段時間一直開著公司裡的一輛桑塔那接送人。
周毓惠看到楊偉,剛剛下車,就聽得楊偉安排道:“毓惠,還沒走……正好,給你說個事,明兒把過磅的、開裝載機的請來,需要乾什麼活,讓他們教教牧場的兄弟們,三五天就能熟悉了,要走貨,正常走。”
“嗯,這個沒問題!我已經安排了。”周毓惠應了聲,看著楊偉地服裝,又是忍不住笑了,笑著說道:“楊偉,我怎麼覺得你乾得這事又像在胡弄,我還真沒看懂你想乾什麼?”
“嗬……吃一塹長一智,現在我掛靠到派出所,警就是民、民就是警,誰要跟我作對,就是跟派出所作對、跟派出所作對,就是跟警察過不去;跟警察過不去,就是跟政府過不去……我看他們誰有這個膽!有膽的,收拾他們理直保自己平安。”楊偉很得意說了句。今天這個事雖然有點磕磕絆絆,但最終辦了,而且達到目地了,心情還是頗好的。
“可大炮的事!?”周毓惠有點惻然地說了句。
“彆急……死者為大、生者為先,先顧活人要緊。事得一件一件辦。當務之急是恢複生意,保證周邊的安定,穩定人心………這叫什麼來著,攘外必先安內,門都看不住。說什麼也扯淡。”楊偉一聽到大炮的名字,這話音有點黯然了。
“隻要安全有保障,恢複生意問題不大……可……”周毓惠搖搖頭。
“你是擔心金村這老百姓吧!”楊偉問了句。
“嗯!”周毓惠點點頭,心下有點感動,自己地事,也許楊偉已經通盤都考慮到了。
“放心。他們偷了多少,我讓他們都吐出來;幾十噸煤雖然不值什麼錢,可也是錢不是?………我想這村裡呀,肯定要有幾個帶頭地,把這個帶頭地一收拾,說不定就能挖出點值錢的線索來,一點一點往後摸。”楊偉胸有成竹地說道。
“彆亂來啊!可都是老百姓,小偷小摸也不至於有多大的罪。”周毓惠擔心地說了句。
“嘖,什麼話……我現在是警察好不好!他們這事。合理地解決,要我不瘋了,找這麼身不倫不類的警服穿,你看……穿上多難看……”楊偉揶喻地說了句,好像故意說地,其實楊偉的身架,穿上製服特彆是軍裝,更顯得威武不
“你就不穿警服,也沒見有多好看呀!?……”周毓惠又被逗笑了,掩嘴開了句玩笑。
“哈…哈……我還以你會糾正我的看法呢?好了。回去吧!天都快黑了……”楊偉說了句。轉身要走。
不過周毓惠卻是幾步上前攔在麵前,盯著楊偉。努力了半晌才吐了幾個字:“送我回家!”
這話說出來,好像周毓惠費了好大的勇氣似的,說完了就盯著楊偉,一副很期待楊偉答應的樣子。
“啊!”楊偉吃了一驚,有意無意地躲避著周毓惠地眼光,跟著又是無可奈何地說道:“添什麼亂?你不有保鏢嗎?再說,我一直覺得這事,根本就不是衝你來的,你現在毫無危險。”
“那我不管……上午誰讓你把我忘公安局大院裡,就當補償了。”周毓惠好像在討價還價。
這話楊偉一聽有點理虧了,笑著回道:“嗬……好好,走走……那不對呀,我送了你,我怎麼回來?”
“嗯………車給你,你也方便不是!”周毓惠笑著說道。“怎麼了,不願意呀?”
“我還以為你要說讓我不回來了……哈……”
“切……思想不健康……”
周毓惠很自得地享受著楊偉開車門地服務,大燈泡景瑞霞自動坐到了後座,看著兩人表演,不過讓她奇怪的是,倆人像朋友一樣,說話很隨便………本來說這男女之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多多少少要有尷尬的,偏偏楊偉這兒沒有,偏偏周毓惠這兒也沒有,兩人甚至比以前說話更隨便了幾分,也覺得親切了幾分………開玩笑歸開玩笑,楊偉還是把周毓惠和景瑞霞送回了市區,煤場留這麼倆個女同誌還真就是不方便。告彆了周毓惠又繞了一個大圈回到了煤場,車一停,等在門口的倆黑影竄著上了車。
“準備好了嗎?”
“好了……紅外線望遠鏡,黑市上買的。”答話的,是輪子和賊六。
“我今兒也見識見識這鳳城第一黑去……六兒,離這兒有多遠…”
“四十公裡左右,離高速路下一入口不遠,路不太好走。”
“嗯,現在差一刻八點,應該九點鐘左右能到,不誤
“不誤,有點早,一般都到零點以後才開始。”
三個人說著話,桑塔那在被壓得有點坑坑窪窪地路況上,不快不慢地走著,漸漸地色中……
楊偉動起來了。煤場動起來了,金村也動起來了……
這一天地變故早落在不遠處村民的眼裡,甚至大白天遠遠地有幾個開三輪車的村民剛到煤場準備拈點小便宜,就被十幾條狼狗嚇得跑回去了,下午時分。還有鬼鬼祟祟的村民探頭探腦遠遠地觀察敵情。怕是望風來了,不過一看場子那架勢,幾十個人加十幾條狗,也太過雷人了,心裡都一個想法。得,這便宜看來是拈到頭了………
金村是城郊的一個大村,足足有兩千多戶、四千多口子,差不多了三分之一都姓金,村長金根來就金姓一族地族長,五十多歲了。村裡二十郎當地大小夥,有的見了得管他叫大爺、侄子、外甥一輩的就更不計其數了,像這種村是有地方特色地,說好管也管,村長一句話,村裡都聽話;說不好管也不好管,為啥呢,這村民們眼裡,隻有村長這個官。村長讓乾啥就乾啥。雖然這遷來地外姓人不少,城市地發展讓族姓地勢力有點削弱,但傳統這東西還是丟不完的。
村東頭貼著瓷磚的六間瓦房就是村長的家,晚飯過後這村長照例是橫披著衣服出門,一般時候就是找家嘮嘮、下下誰家老公不在去竄竄門,剛一出門這村裡幾個望風的回來就彙報來了。
一個說:“根爺,煤場好像來了好多人!”
另一個補充道:“還有十幾條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