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米……三十米……接近四十米………
體力透支的秦三河,四十米揮汗如雨,大口喘著氣喊著,大哥,快開槍……我不行了………
秦三河,仰著頭長喊著,腳步踉蹌著,聲音隨著人向前傾倒,把楊偉重重的向前摔去……
楊偉,依然沒有動,保持著雙手持槍地姿勢,他也看到了逃跑的古路明的臉,有得意、有獰笑、有驚懼,那張臉如此地清晰,清晰得就像眼前的準星……炸藥炸起的硝煙也沒有擋住準星的位置!
拉近了寶
十米!
砰……一聲悶響!半空中楊偉打出了生平最凝重的一槍!接近斑蛇瞄準極限的一槍!
落地的瞬間,他似乎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子彈劃出那條優美的線,從槍膛、從準星直接聯到了目標……落地地瞬間,似乎清晰地看到了,弧線的終點,綻開了一朵血色的梅花!
目標,古路明,回頭的瞬間是他向世界的最後一個望眼,不相信地向後傾倒!仰倒的地方,頭上就是鬆林柏叢!離躲避隻剩下幾米!
楊偉,保持著持槍的姿勢,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這一摔的力度,直滑出去好幾米……
一切,都靜止了………剩下了兩個人的喘息!楊偉覺得身上開始冷、頭和眼有點眩暈,這一槍,幾乎耗儘了精氣神和最後的體力!
良久,才聽到耳邊的風聲,遠處地孫大雷的喊聲,還有背後吭哧吭哧地聲音……翻身的楊偉一回頭,卻見秦三河全身如同新浴出爐,絲絲冒著蒸汽,伏在雪地裡,正大口大口往嘴裡塞著雪,累極了、也渴極了……
“哈哈哈……三河,你他媽跑得真慢,差點讓他溜了!”楊偉仰麵大笑著,四仰八叉,直直地躺在地上。
“嘿嘿……哥你槍打得真臭,半天才開了這麼一槍!”秦三河笑著,嚼著雪,笑意中不無憨厚。
“喲……你笑了三河,好長時間沒見你笑過了,你笑起來可比虎子俊多了。”楊偉打趣著,頭也不抬,聽得出秦三河話裡地欣喜!
“嘿嘿……虎子比我俊,不過我將來娶個媳婦比他媳婦俊,嘿嘿……”秦三河憨厚地笑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哈哈……我也要娶個俊媳婦,比你媳婦還俊!哈哈……”
楊偉笑著,笑得開心之極,笑得幾乎咳嗽起來,剛剛止住笑一看秦三河,卻是又放聲大笑起來,兩個人,都縱情地笑著、笑著,一直笑著孫大雷來了……一直笑到金剛、賊六、景瑞霞、周毓惠一乾人都來了,還是笑著……
二十分鐘後,登上了山頂的孫大雷沉聲向著指揮部彙報著:“利劍利劍,我是尖刃二號,竹林山采石廠現目標,四號緊急情況,火速增援、火速增援,有人重傷!”
步話器裡,接收到了清晰地聲音,孫大雷聽出來江副廳長的聲音:“報告7728號特勤情況!”
孫大雷頓時省悟這是在指誰,沉吟了片刻,死屍、槍戰、追逃、毒品工廠、臥底……不知道報告什麼。
想了想……沉聲報告了兩個字:“活著!”
活著……孫大雷看著山下,被抬回去的楊偉和秦三河,看著一行特殊的隊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像隻有這兩個才夠份量,比一切都重要!
活著!是比一切都重要!
“重複!活著,他還活著!”
………………………………………
………………………………………
“活著……”
兩個字傳來,字字千鈞!
壓抑一夜的沉重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戴著耳麥的通訊員馬上想起了屏幕上那個帥氣的推演人,瞬間捂住了嘴,隻怕喜極而泣!
通訊組,不多的幾個人,都聽到了彼此長長舒出來的一口氣,不無喜色地看著這裡的最高領導:江汝成!
“該收網了……”
江汝成,笑著說了句,笑吟吟地出去了!
思遙一副釋然地笑容,問了句:“尖刃六組到了什麼位置?”
“國道,省際線23公裡處,距離目標還有十分鐘!”通訊員敲著鍵盤,指示著方位。
“提醒他們,進入戰鬥狀態……利劍行動的第一槍,將由他們打響!”
思遙,看著通訊員在緊急地呼叫,躊躇滿誌的出去了!她知道,這一步險棋,贏了!
…………………………
…………………………
活著!
孫大雷重複著這兩個字,有點意味深長!
一路跑步回到了采石廠,挑著門簾進了排房,卻是有點啞然失笑了,血汙一臉,淒淒慘慘的楊偉已經沒有了一個小時前的神勇,捂著被子,像大病未愈。旁邊坐著賊六,院子裡擺著四具屍體,院外還扔了一個,兩個剛剛醒過來地人,正被金剛持著棍棒在問話!另一名特警也是熟人,在虎盾保安隊呆過,楊偉認出來了,是那個細皮嫩肉的吳剛,看樣是知道這乾人的手段,不聞不問,裝做沒看見!
“隊長……神勇第一人哦!”孫大雷臉上不無興奮地說道:“剛剛我量了一下,你開槍的地方距離目標有九十二步,一槍正中眉頭啊,這手槍怎麼辦到的?”
楊偉嘴唇動了動,賊六正幫著擦臉,顫危危地說了句:“蒙的!”
“蒙地!?不可能吧。手槍射程才多遠?”孫大雷不信了。
“蒙的!”楊偉又重複了一遍!
孫大雷看楊偉臉色不好,有點訕訕不敢問了:“回頭問賊六,死了幾個?”
“裡麵四個、外頭一個,倆個受傷的!”賊六數了數。
“窯底還有四個!”楊偉淡淡說了句。
“還……還有四個?”賊六吃了一驚。孫大雷更吃驚,眼光裡甚至有幾分不相信。
楊偉長長的靠著閉上了眼,淡淡說了句:“不要讓大家看了,看了會做噩夢的……大雷,守住你地崗位,矮牆後的洞口就是這個製毒工廠,下麵幾個巷道的氣味很濃,沒有裝備不要擅自下去……估計裡麵的貨不少。”
“是!隊長!”孫大雷,很
敬了個禮,跑步出去了。
“六兒……去幫幫三河吧,今天死了一半兄弟,他肯定很傷心。”楊偉睜眼看看,破窗後的山坡上,佇立的秦三河、周毓惠和景瑞霞,秦三河抹著淚正在挖坑。心下有點慘然,今天要不是這群狼犬,恐怕沒有這麼輕易脫困。
賊六應了一聲,也出去了!
…………
又等了很長的時間。昏睡中地楊偉被人搖醒了,勉強地睜開眼,卻現麵前圍著幾個人,都在,都在喊著自己!勉強地笑笑說了句:“我……我有點冷!”
金剛緊緊地捂了捂被子,想再扶楊偉的時候卻扶了一手血跡,嚇了一跳,伸著手張口結舌地說道:“這……哥,你身上……”
“有傷,不能解開,等著救援吧!我挺得住。”楊偉說著,莫名地搖著頭,有點痙攣。牙打著顫說著:“大雷,有嗎啡嗎?”
“有!我們外勤身上都帶著!”孫大雷聽著,忙解著衣服,剛剛聽得賊六亂喊,嚇了一跳,楊偉的麵如金紙,一睡下像死人般沒有了生氣。手忙腳亂地解著,等楊偉伸出手來嚇了一跳,腕部,是幾個深深的繩勒痕跡,咬著牙注射進去了!
“你們都出去吧!讓我睡一會。我累了……”楊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色恢複了幾分平穩,說著。
孫大雷,吳剛,出去了!
金剛,幾分不情願地出去了!
賊六不情願,被景瑞霞拉著出去了!
秦三河,還坐在場院外小土坡上,看著兄弟們的墳頭呆!
屋子裡,一個一個出去了……楊偉要閉著眼地時候,卻看著還有一個人,剛剛和秦三河在一起的人,靠著牆,眼淚撲地流著、流著,不可抑製地流著,眼睛卻沒有盯著自己!
想了很久,楊偉都沒有想出來第一句話要說什麼,隻是訕訕地試圖開句玩笑:“不要哭,越哭越難看!”
“在你眼裡,反正我從來就沒有好看過。”周惠不知道是悲傷還是哀怨還是憐惜,一個鐵打地人,一夜之間變成了這般病秧秧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生了什麼,那身不合身地破衣服一直在往外滲著血水,不用想也知道生了什麼。
“謝謝你!要沒有你,沒有三河,沒有三河這些兄弟,今天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下來。”楊偉緩緩地說道。聲音,孱弱無比,像是寒夜裡受了霜凍,有氣無力,連黝黑的臉也看得出病態畢現。
說什麼勇嘉三軍,到頭來都傷痕累累!這一次尤甚,周毓惠看得出,如果僅僅是輕傷地話,不會讓這個鐵打的男人站都站不起來。
“你為什麼一直騙我!從我認識你,你就一直騙我,直到你走,還是在騙我!如果聽你的話,把你留下的東西送走不看一眼,我也許到現在還以為你和韓雪在一起!為什麼一直騙我………”周毓惠悲從中來,抽泣著,坐到了楊偉的身邊,摩娑著粗糙地額頭,右臉的傷痕猶新,乍一看,已經認不出來這個人了。
口氣,很哀怨,不像質問!甚至口氣裡還有幾分自責。
“你們,我不想讓你們經曆這些……屍體、殺人,會成為一生無法抹去的噩夢。
我經曆過這些,經曆過很多,常常在夢裡會夢見自己被人槍殺了……我不想讓你們都扯進來。”楊偉黯黯地說道,恩仇快意之後是傷痕累累,從來都是孰無興喜可言。
楊偉看著黯然的周毓惠,還要再說話,卻被那隻纖纖小手堵住了。抹了一把淚,周毓惠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全部釋然了,釋然地說道:“這些,都結束了嗎?”
“結束了!”楊偉勉力笑笑,移開了周惠的手說道:“結束了,我活著,他們死了!”
“疼嗎?”周毓惠反手輕輕抓住了傷痕累累的手,看著腕上觸目心驚地傷痕,臉上戚然。
“不疼!”
“身上傷得重嗎?讓我看看!”周毓惠說著,要動手,楊偉要攔,卻有點有氣無力,仿佛全身脫力後的那種陣痛襲來,隻靠著大雷給的那支強心針著!
破爛的祅,沒有內衣,祅的內層浸透了一層血水,傷口,沿胸至腹兩側,像潰爛一般,……
周毓惠“哇!……”地一聲,掩麵而哭!
哭著,哭著……連楊偉地勸慰也不再理會……
哭著,哭著……直哭得蹲到了床邊,一直哭著……
直到把所有的人都哭進來,還在抽泣著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救援來的時候,把孱弱的楊偉扶上擔架的時候,還在抽泣著,一路的雪色留下了一路的哭聲,這輩子地淚,都不夠這一天流淌………
那個人靜靜地睡著了,蒼白的臉上,靜謐、安詳。周毓惠幾次摸著他冰冷的手,感受著那依然在跳的脈搏,回憶著一天前還一臉戲謔的他,回憶著總是嘻皮笑臉沒有正形地他、回憶著僅有過的溫存,回憶著相識在一起地點點滴滴,卻都像現在的淚水,從來都是澀澀地滋味!
可依然是那樣難舍難分,從來都沒有覺得如此地讓自己傷心過!一路上,她一直把那隻大手緊緊的握著,握著,隻怕一離開,就感受不到他地心跳……那怕他睡著了、那怕他昏迷了根本感受不到,她願意一直這樣握著、握著,直到感覺到,他的冰冷開始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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