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織夢者 (15)_滄月鏡係列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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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織夢者 (15)(1 / 2)

淩晨六點,新任博物館長艾瑟從床上起來,巡視著他的領土。

龐大、嶄新的博物館裡陳列著那些剛剛從海底打撈上來的文物:弓箭、長矛、甲胄、玉石雕像、金銀器皿、殘碑和斷裂的布帛……琳琅滿目,高高低低的放置在各自最適合的位置上,無聲地敘述著一個輝煌的遠古文明。

雖然已經看了大半年了,可每次巡行於其間、文化館小職員出身的艾瑟還是不自禁的感到興奮和顫栗——雲荒……那真的是夢中的雲荒?他居然真的能夠如此咫尺地接觸到那個多年的夢想。

自從半年前那一場大規模的海嘯、讓海底遺址重見天日開始,他就在兄長艾宓博士的帶領下、積極參與了考古挖掘工作——因為規模的龐大、以及和《遺失大陸》的驚人巧合,東海遺址一挖掘出來就驚動了世界,贏得了各方的關注。挖掘出第一批文物後,借著艾宓在國際考古界的名望和背後四海財團的支持,很快就有資金到位、在海城建起了世界一流的博物館。而艾宓博士知道兄弟對於雲荒遺址的熱忱,將大部分功績推到了艾瑟身上,讓這個小公務員站到了鏡頭前,接受了發現雲荒的榮譽。

挖掘工作結束後,原本是個海城文化館小公務員的艾瑟、居然在考古學家的力薦下當上了新博物館的館長。全家都搬到了博物館裡居住。

一切……真的都像做夢一樣。

年過四十的艾瑟館長隔著玻璃凝視著一尊打撈上來的精美雕塑,出神——這是從神廟遺址裡挖掘出的神袛塑像,底下是一整塊黑色玄武岩的台基,台基上雕刻著斑駁的象形文字。台上的神獸塑像是白玉雕琢的,有點象老虎,腹部兩側卻刻有雙翼。昂首挺胸,神態威猛莊嚴,四足前後交錯,利爪畢現,縱步若飛,似能令人聽到其行走的腳步聲。

辟邪神像啊……館長喃喃歎息了一聲。

以辟邪為圖騰的民族,會鍛造軟銀和提煉珂,城市中心有萬丈高塔、供奉著神靈——這一切,完全都和流行於世的《遺失大陸》描述的完全相同嗬!

那個神秘的女作者:沉音……到底是怎樣才知道這個失落文明的真像?

為什麼當雲荒遺址驚動世界的時候、這位深藏不露的女作家卻匆匆結束了《遺失大陸》這部書,並從此在這個人世間蒸發?她帶走了所有的秘密,隻留下這些不會說話的千年遺物、等待著考古學家們的一一探究。可是,就連神廟神像底下刻著最重要的銘文、都無人能破解。

“爸,你巡視完了沒啊?”在館長出神的時候,背後傳來了女兒輕快的問話,“又在這裡對著神像出神?媽做好早飯了,要我來叫你去吃。我都吃完啦。”

“小美……你說這上麵、究竟寫了些什麼?”館長沒有回頭,將女兒攬到了身側,指著神像底座上無人可破譯的那一行行神秘文字,“雲荒遺址裡留下的文字記載無數,可是神廟神像下的碑刻、應該是所有文字裡最重要的了。可是,居然連艾宓他都無法破譯這一段文字。”

“可能辟邪和蕭音姐姐可以?”艾美看著上麵的象形文字,脫口回答。

等看到父親驚詫的眼光,她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自己見過《遺失大陸》原作者的事,已經鬨的人儘皆知,可是偏偏沒有任何證據留下來。於是所有的人都笑她,說她一定是看《遺失大陸》看得走火入魔了。

“吃飯吃飯。”她推著父親往後走,把這個文物癡打發走。

空蕩蕩的博物館裡,剩下了她一個人。快要高考了,這段日子她天天六點起床,吃完飯後就找安靜的地方背誦複習資料。這個空曠靜謐的博物館,自然成了她複習的最好選擇。

女孩子在無數林立的遠古文物之中,仰頭微閉著眼睛,背誦著政治和生物。

然而,她心裡總是忍不住的想——想那個紫衣的蕭音姐姐,想那個死臭臉的助手辟邪,還有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她相信自己是真的和另一個時空有過交集的。雖然誰都不相信她。可她看著那些從海底打撈出來的文物、便更加確信。

可是,蕭音姐姐和辟邪、到底去了哪裡?他們知道雲荒遺址浮出海麵、一定會回來這裡看的吧?他們一定不會就這樣扔下了雲荒。

於是,快滿十八歲的少女、一天天地在神像前等待著。

六點半。外麵天色已經蒙蒙亮了,依稀映出了大門外的兩個人影。

還沒開館呢,這些遊客就那麼急麼?

艾美把講義卷起來,歎了口氣,都是《遺失大陸》太火熱、才讓這個新開的博物館湧來了太多的參觀者。簡直就是沒有一刻清靜。

“八點鐘開館,你們先回去罷。”她好心地走到門口,對玻璃旋轉門外的一對男女說。

忽然,她目瞪口呆。

“蕭音姐姐!”艾美脫口叫起來了,一跳三尺,不敢相信地看著門外的那位白領女子,額頭抵上了玻璃幕牆,“蕭音姐姐,你終於來了?”

“陶少澤,你到底拉我來這裡乾什麼?!”那個女子正在和身邊的人拉拉扯扯,聽得她在門內的歡呼、陡然便是一呆,抬起頭來打量著艾美,遲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

“蕭音姐姐,我是小美呀!”艾美又是歡喜又是詫異,“你不記得了?半年前你住在海城郊外彆墅裡的時候、還教過我寫作呢!”

“小美……”蕭音喃喃重複,然而眼神卻是茫然的,搖頭,“我不認得你。我也沒有來過海城……我半年前剛剛從美國回來啊。”

“啊?”艾美陡然怔住,訥訥不知所對。

“磨蹭什麼,快進去。”說話的是和蕭音姐姐一起來的銀發男子,一邊說一邊回頭望了望半空,隱約焦急,“辟邪就要追上來了!”

“辟邪?”蕭音隻覺頭痛,茫然重複。

“啊?辟邪也來了?”艾美卻不自禁地歡呼起來,立刻轉身,“你們去後門等著,我去找老爸拿鑰匙開門。”

“不用了。”銀發男子淡淡說了一句,伸出手按在玻璃牆上——一瞬間,艾美忽然有一種錯覺:這些大片堅硬的防彈玻璃幕牆、居然變成了柔軟透明的水牆!

然而,仿佛為了印證那並不是錯覺,下一刹那銀發男子便拉著蕭音一步穿透了牆壁。

艾美目瞪口呆。

“陶少澤!你到底要乾什麼?”一步穿牆而過,蕭音也是呆住了,隻覺頭痛得愈發劇烈,她忽然間歇斯底裡咆哮起來,“你把我當傻子耍!這究竟都是怎麼一回事!一夜之間你居然真的飆車三千裡、來到了海城?你居然穿過了牆壁!你到底是什麼人?”

“噓,安靜,安靜,”銀發的英俊男子半扶半抱著激烈反抗的蕭音,把她拖到了大廳的正中間,忽然放低了語氣,“織夢者,你快來看看這些。我把過去的記憶還給你,讓你把心中丟失了的另一個世界找回來吧。”

“什麼織夢者……”蕭音用力推他,“瘋子,我要回去了,九點我要上班!”

“你就算坐飛機回去也趕不上了。”銀發男子冷笑,仿佛耐心用儘、一下子用力扳起了蕭音的頭,讓她仰視著博物館大廳正中陳列的巨大雕像,“隻記得什麼上班、打卡、相親、結婚——你來看看這個!愚蠢的凡人,你還記得他麼?”

激烈的掙紮中,視線還是不知覺地往上移——黑色的玄武岩,刻著的象形文字。然後,在這塊巨大的黑色玄武岩之上,是——蕭音忽然間怔住。

“辟邪?”看著那巨大的白玉雕塑,她陡然脫口驚呼,“辟邪!”

仿佛心中某個地方被撬開了,真空中瞬間湧入了無數激流。蕭音臉色蒼白、在博物館林立的展品中茫然四顧——似曾相識……似曾相識!這些殘磚斷瓦、書簡石刻,這些兵器甲胄、珠寶玉器;乃至那些躺倒在錦緞中的枯骨化石,都仿佛在哪裡見過!

在她自己尚未驚覺之前,她已經淚流滿麵。

為什麼要哭泣?為什麼要流淚?……她不知道,隻是那一刹的悲哀是如潮水滅頂而來的,她就仰望著那尊神袛的雕塑哭了出來。

“這……這是在哪裡?”腦子仿佛要裂開,蕭音捂住額頭,“這是哪裡?”

“這是雲荒啊,這就是雲荒。”銀發男子的聲音卻緩和了下去,鬆開了手,任憑她掙紮,“你看著我:我不是陶少澤——我是饕餮。他是辟邪,你不認識我們了麼?織夢者?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殘夢啊。”

“辟邪……辟邪。”蕭音極力想要回憶起什麼,然而隻覺頭腦完全被清空了。

“看來真的自己想不起來了啊,辟邪那小子清除的真是徹底……非要借助神器的力量吧?”饕餮歎了口氣,有點不甘地探手入懷中,拿出了那隻首飾盒,打開,裡麵卻不是戒指,而是一個玉墜。他將項鏈套在蕭音的脖子上,囑咐:“喏,送給你——看來這東西就是該你帶著,我想私吞都不行。”

“啊?那是我丟的古玉!”艾美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這時才脫口叫了起來。

“小丫頭,那是我托你大伯之手借給你的,現在事情完畢、我當然拿回來了。”那個自稱饕餮的銀發男子終於看了她一眼,冷笑著回答,“金琉鐲和辟邪古玉,並稱雲荒兩大神器——怎麼能留在你這個小丫頭身上?驚夢那一刻我就將它收回來了。”

“嘁!”艾美被那樣輕視的語氣惹惱,威脅,“我去叫我爸過來,你亂闖博物館!”

然而這時候的蕭音和饕餮、都已經不再注意她。

古玉帶到蕭音頸中的刹那、情緒激烈的女子忽然間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辟邪古玉是雲荒的“匙”,帶上它、即便是凡人也可穿越時空看到過去未來。刹那間、她的眼睛穿透了時空,仰頭看著四麵的文物,蕭音的眼眸裡漸漸蒙上了一層光,清澈而夢幻——

她看見了白塔高聳入雲、聖女神官匍匐祈禱;

她看見雲荒大地上耕種正忙,鏡湖閃光如開天鏡;

她也看到了一朝風起雲湧、天崩地裂,白骨成灰大陸沉海!

那就是她所遺失的一切……她曾經為之付出了十年青春和愛戀的一切。

最後,她的目光重新投在大廳最中間入口處的巨大神像上,靜靜凝望玉石雕刻的神袛。那是曾經多麼的熟悉……那是她的守護神。她曾經用了十年光陰去相守的神。

然而此刻重來回首,已是三生。一步之隔,天人有彆。蕭音隻覺自己腦中山呼海嘯,無數激烈的情緒湧動,直欲噴薄而出。她的手重重按在玻璃護罩外,隔著玻璃看著黑色玄武岩上那幾排刻著的文字,忽然間淚如雨下。

“蕭音姐姐?”艾美本來怒氣衝衝要去叫父親過來,此刻嚇得怔住了,不知道為何這個神秘的女作家會對著那塊誰都不認識的玄武岩上的刻文痛哭,隻好小心翼翼地問,“蕭音姐姐?你哭什麼?彆哭了……你、你認識上麵寫的字?”

蕭音隔著玻璃櫥窗、凝視著碑文的字,臉色蒼白而激烈。一時間似乎神思都渙散了。

“噓……彆吵,讓她好好看。”拉開艾美的卻是饕餮,遠遠走了開去,饒過巨大的神像,直到大門旁、才對著旁邊十八歲的少女齜牙一笑,“那是辟邪那小子寫的——那小子本以為沒人會看懂吧?才敢把情書寫在大庭廣眾之下。平日裡可真是殺了他都不會說出半個字的——嘿嘿,沒想到我把織夢者帶回到這裡來、並讓她覺醒了。”

“辟邪的……情書?”艾美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刻、刻在神廟的神像底下?”

“希奇麼?”饕餮卻是不以為然,“對我們神袛來說、神廟就像自己的老家一樣隨便。亂塗亂寫算什麼?最多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考古學家發愁去,我打賭他們打破頭都想不出那居然是一首情詩——神諭情詩,嘿嘿……是不是啊,辟邪?”

最後一句話,卻是穿過了艾美的肩膀、說給大門口的另一個人聽的。

朝陽已經躍出了地平線,絢麗璀璨的光透過了博物館大片的玻璃幕牆投了進來,映得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一片晶瑩如水——在那樣虛幻的光與影中,宛如煙霧的緩緩凝聚,一個人形出現在水麵上。

“呀,辟邪?”艾美認出了來人,脫口驚呼起來。

的確是辟邪——蕭音姐姐的那個大脾氣的助手。然而半年不見,這個人卻似憔悴了許多,臉頰瘦削、眉間有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連以前那樣沉靜從容的眼睛裡都滿是煩躁不安。不過是半年的時間……怎麼蕭音姐姐和他都有了那麼大的變化?

“饕餮,原來是你私藏了古玉?!”那個凝聚起來的人對著饕餮厲聲,表情古怪,不知道是悲是喜,“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我以為古玉和金琉鐲一樣、在驚夢那一刹湮滅了!”

“啊,你終於不再問我‘到底想要乾什麼’了?你知道我最終想做什麼了吧?”銀發的邪魔卻是微笑起來,深深彎腰一禮,“誰叫我那一次打架輸給了你呢?沒辦法,我隻好做一個好人了——這就是我做的第一件‘好事’。怎麼,還不謝謝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辟邪卻是執意追問,隱約有怒意。

饕餮聳肩,冷笑:“為什麼要告訴你?就算我把古玉還你、以你那種隱忍沉默的脾氣,會下決心拿它來恢複織夢者的記憶?一不做二不休,我先下手了——嘁,這段日子來,你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接近她……嘖嘖,不做不知道、做件好事可真是不容易啊……”

猛然眼前一花,一拳打在他臉上,將喋喋不休的尖刻話語打斷。

“呀,彆打架!”艾美驚叫起來,看到兩個男子劍拔弩張地對視著,眼神如同電光火石交錯,幾乎隨時隨地都要大打出手的樣子,“要打出去打!這裡是博物館。”

“六弟,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暴力……”冷哼了一聲,饕餮甩頭,“說不過就打?”

第二拳打在他肩頭,饕餮正想避開、忽然發覺那一拳卻是毫無力道的。

“三哥,”一拳擂在饕餮肩上,辟邪側頭看著那個邪魔兄弟,忽然間輕聲吐出兩個字,“謝謝。”

銀發的饕餮怔了一下,抬眼看看辟邪,忽地笑了:“就為了你千萬年來都不曾開口說的多謝兩字,做點好事似乎也值得。不過……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你——”

然而說到一半他呆了一下:辟邪早已不在麵前了。

擂了他一拳、說了聲多謝後,雲荒的守護神袛便再度雲煙般的消失。

“嘁,果然還是隻重色輕友的狗。”饕餮冷笑,搖頭,看見了旁邊眼睛越瞪越大的艾美,“怎麼?看得發呆了吧?驚訝了?要不要我幫你把這些記憶都消掉,免得影響你?或者,你和我簽一個契約、把靈魂賣給我吧。”

銀發的邪魔帶著譏諷的笑意、對著少女彎下腰來,威脅似的抬起手。

“啊,我明白了!”艾美忽然叫了起來,仿佛終於確定了什麼,雀躍,“辟邪真的是雲荒上的神!你是他兄弟,那麼你也是神,是不是?”

“我不是神,我是魔。”饕餮認真地糾正。

艾美卻是興致勃勃,興奮地拉著他左看右看:“饕餮?……饕餮的話,你應該長得像一隻山羊啊!給我看真身給我看真身!不然我就跑去告訴爸爸,你亂闖博物館、還想在博物館裡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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