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歌_滄月鏡係列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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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踏歌(2 / 2)

“噫?你有沒有覺得阿諾看起來好像長大了一些?原來沒那麼高吧?”幽凰將偶人抱在白皙的胸前,忽然略微詫異地笑了起來,“蘇摩,它會不會長大啊?――真有意思……”

一語未落,傀儡師的手驀然一震,在火中無聲握緊,眼裡閃過陰沉的光。

“啊,啊,乖孩子。”拍打著翅膀,鳥靈孩子一樣的臉上露出笑容,“蘇摩,你說如果你有孩子、會不會和阿諾一摸一樣?――我給你生一個好不好?嘻,還不知道鳥靈和鮫人的孩子是什麼樣?”

“孩子?”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傀儡師忽然笑了起來,轉過頭。火光在他俊美得近乎邪異的臉上跳動,明滅不定,“如果你敢把它生下來,我就殺了它。”

那樣隨意的話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卻透出掩不住的冷氣。

幽凰本是隨口說笑,然而不自禁地被瞬間撲麵湧來的殺氣凍住,手一鬆、偶人哢噠一聲掉落在地,齜牙咧嘴。

藍發如同水一樣垂落,掩住蘇摩的臉。他將手從火中抽出――那樣蒼白秀氣的手在火舌的舔舐之下已經黑如焦炭。然而隻是轉瞬之間被燒焦的皮膚就起了變化,立刻恢複到和未燒傷時一摸一樣。除了那樣真實的痛楚,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生之意義在於他,難道也是如此?

絕望和狂亂那一瞬間仿佛瘋了一樣在心底蔓延起來。

一切開始於結束之後……可難道他就要這樣過完這一生?

幽凰訥訥地本想說什麼,然而看到傀儡師在火裡燒著的雙手和忽然間開始莫名其妙冷笑的表情,禁不住再度脫口低呼一聲,撿起偶人緊緊抱在胸口,攏起翅膀裹緊了身體。

“去九嶷……對,去九嶷。”失控的冷笑終於停歇,蘇摩空茫的眼睛抬了起來,望向暗夜中唯一一點跳躍的光,喃喃,“要去九嶷……還有要做的事情。還要去九嶷。”

如果一切都已無可儘力,至少還有一件事可以擺在麵前需要完成。

不要再去想這條路的終點到底在何處――隻要看到前麵還有一站,也便足夠讓人走下去了。最怕的是連麵前那個驛站都會看不見。

看著自顧自失笑說話的傀儡師,幽凰倒抽一口冷氣,暗自搖搖頭。

到底在想什麼……這個鮫人,到底想著什麼呢?有著所有生靈都嫉妒的美貌和力量,卻那樣陰鬱和反複無常。早知道如此這樣折騰人,是不是一早就該和同伴們一起飛去空寂之山參加集會?羅羅他們……如今已經從西方儘頭穿越廣漠返回了吧?一定還在抱怨作為首領的她扔下大家不管、鬼迷心竅地跟著一個鮫人跑了。

巨大的黑色翅膀下,有著女童麵容的鳥靈抬起頭、穿過密林的枝葉看著西方儘頭的天空,怔怔出神。

西方的天空也已經全黑了。

古墓最深處的一角是寬闊的石階,一級級通向石砌的水池。十丈深的豎井將沙漠地底的泉脈引入古墓。泉水衝去了一身的風沙,他解開束發帶子,讓滿是塵沙的頭發浸入水中。雖說身為軍團戰士、對於在雲荒任何地域生活都有很強的適應性,然而向來軍容整齊的少將畢竟很難忍受自己風塵滿麵衣衫襤褸的樣子。

水聲中雲煥聽到古墓外麵有牧民的歌聲朗朗響起――已經開始了麼?手一震,他立刻擰乾頭發,抬臂撐住水池邊緣跳了出來,輕捷如豹。

“湘。”他開口,吩咐一邊侍立的鮫人傀儡,“衣服。”

鮫人少女麵無表情地將他脫下的戎裝遞過來。

“不是這個。”雲煥歎了口氣,不滿地看了一眼傀儡――畢竟是傀儡,很多事如果不是他親口說一遍、她根本聽不進去。他自顧自探身拿起那一套白色的長袍,披在身上――那是師傅給他找出來的袍子,大漠上牧民穿的籠統一口鐘的樣式,也不知是師傅多久前出古墓行走砂之國時穿過。

畢竟,這樣一身征天軍團的戎裝、是不能出去見當地牧民的。

想到這裡的時候,少將雪亮的眼睛微微暗了一下,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然而手卻是片刻不停,將袍子穿了上去,一邊招呼湘過來幫他係上帶子。忽然間感覺左肩一痛,雲煥詫異地用右手握住左肩,發現那裡微微滲出血來――怎麼回事?

鮫人傀儡還在依循他的吩咐、將長袍覆蓋上年輕矯健的身軀,雲煥卻站在那裡發呆。

這個傷……怎麼還會複發?都已經一個多月了,早該完全痊愈,居然又裂開了?他握著傷口出神,忽然覺得手腕上也有細微的刺痛,低頭看時、才發現剛穿上去的白袍上有好幾處滲出斑斑血跡。

是那個鮫人留下來的傷!――那個盲人傀儡師。

那個瞬間,帝國少將的眼神猛然一變。他永遠無法忘記一個月前的桃源郡、他遇到了怎樣可怕的一個對手。那是完全占不到上風的一次交手。那個可以赤手撕裂風隼的傀儡師、用那樣細細的引線就洞穿了他的肩膀和手腕!

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慘敗――雖然那之前他剛和西京師兄交手過、體力消耗極大,但平心而論、他知道即使是自己狀態最好時,遇上這樣的對手依然是沒有勝算的。

那是什麼樣可怕的一個……一個鮫人?背後紋著巨大的騰龍紋身。

他木然站在那裡出神,任憑湘服侍著自己穿戴完畢。腦子卻在劇烈翻騰,狹長的眸中冷光閃動――不同於軍中那些同僚,借著鎮守帝都之便,他在軍務之餘經常出入於皇家藏書閣,閱讀過許多點籍。憑著對《六合書》的熟悉,他雖然不敢肯定、卻依稀覺得那個狹路相逢的超出鮫人、甚或“人”的極限的傀儡師,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的海皇。

受傷歸來後,下獄前、他曾將那樣的懷疑告訴過巫彭元帥――奇怪的是,元帥卻對此沒有太大的反應。難道十巫都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皇天的出現上、而對此不感興趣?

穿戴完畢,腦子裡卻依然想著那些紛繁複雜的事情、雲煥向著外室走去。

沒有一點聲音。從石拱門裡看出去,師傅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裡、似乎睡過去了。

睡過去了?還是――那個瞬間少將心裡咯噔了一下,什麼皇天鮫人都顧不上,立刻搶身過去,扶住那個輪椅上沒有知覺的女子,急喚:“師傅?師傅?”一邊喚、他一邊抬眼四處尋找那隻藍狐,然而小藍居然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情急之下、雲煥憑著記憶按藍狐原先噬咬的穴位按了下去,力透肩井穴,想將再度死去的師傅喚醒。

指力才透入、陡然感到一股異常淩厲的劍氣反擊而來,將他手指彈開。那個瞬間雲煥才驚覺、原來師傅是在微微呼吸的――隻是小憩而已。

“煥兒?”慕湮睜開眼睛,抬頭看了一邊的弟子一眼,笑,“你好了?我居然睡著了。”

“師傅太累了。”記起昨夜那一場大戰,雲煥低下頭去,“是弟子不好。總是打擾師傅。”

“哪裡……你回來我很高興。”慕湮微笑著拍拍弟子的手,蒼白的臉上有難以掩飾的疲倦,“畢竟還能再見你一次――再晚點來,可就難說了。這一年每次忽然失去知覺、我都擔心再也醒不過來……隻是你們三個師兄弟個個天各一方的、我還怕一個都見不到了。”

“師傅!”雲煥驀地抬頭看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反手探入懷中找什麼,又想起剛換了衣服,也不等叫湘拿戎裝過來,他立刻起身奔入內室。

“小心!小心頭!”慕湮莫名地看著他忽然跳起,隻是擔心地連連提醒。

雲煥從鮫人傀儡手中劈手拿過衣服,奔回師傅麵前,單膝跪下、從軍裝內襟的暗兜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雙手托到慕湮麵前。

“這是――?”空桑女劍聖看著裡麵一粒金色水晶模樣的東西,詫異。

“玉液九還金丹。”雲煥抬起眼睛看著師傅,劍眉下的眼裡是湧動的光芒,“徒兒特意從伽藍帝都帶來給您,您服了身體一定會好很多的!”

“咦?看起來的確是很靈異的樣子。”大大出乎意外,慕湮拈起金丹,忍不住微笑,“煥兒,你什麼時候還學會煉丹了?你這**年在外、都學了些什麼啊。”

“不是徒兒煉的。是巫鹹大人煉的……”雲煥也是訥訥一笑,“十巫裡麵巫鹹大人是首座長老,卻是不大管政務。隻是一心想要練出不死藥來。也不知道他煉了多少年――反正到了現在雖沒有不死藥,倒是練出一些據說可以延年益壽的靈丹,帝都的貴族、葉城的巨賈,都想儘方法想得到他煉的一粒丹藥。”

“哦。”慕湮將那顆金丹拿在手裡看,笑了笑,“難怪你說那個什麼巫彭元帥還活著――我正在奇怪呢,五十年前他就四十了,如今算起來難道能活到一百歲?原來是靠了靈丹呀。”

雲煥笑了笑,點頭默認:“巫彭大人如今還是看上去如四十許的模樣。”

“倒比我們劍聖門下的‘滅’字決還管用……不用靠著沉睡來延緩時間。”空桑女劍聖聽得有趣,側頭微笑,忽地歎了口氣,“煥兒,難為你還用了那麼多心。不過,師傅已經是快要入土的人了,白白浪費這些珍貴的靈藥――”

閉了閉眼睛,仿佛又覺得疲倦、女子臉上有蒼白的笑意:“老實對你說了吧,那年和巫彭交手過後、我自知傷勢非同小可,也曾到處求訪名醫。從砂之國的土醫到九嶷的巫祝,什麼樣沒去求診過?所有大夫都說,血脈已斷、即使憑我一身武功,最多隻能再拖五年――最多五年。除非我長時間用‘滅’來休眠,烏龜般不醒來。如果醒來,那麼活得一日、便少一日壽命。”

“師傅?!”這一驚非同小可,雲煥霍然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的女子。

“其實我該老老實實壽終正寢。反正劍客最後死於劍下,也是正理……”輕拍弟子的肩膀,慕湮的語氣卻是平靜,“偏生覺得有些不甘,居然選了這一處古墓、開始用滅字訣避世沉睡――嗬,那時也真傻,都不知道自己苟延殘喘又能如何,就想拖著時間。偶爾被外麵魔物吵醒了,才出來替那些牧民驅趕一下――就這樣醒醒睡睡,又去了一年多。”

“可、可是,”雲煥喃喃脫口,“師傅教了我整整三年……整整三年。”

那三年裡,師傅連日督促指點、從來不曾中斷。

慕湮微笑起來,搖搖頭,也不說話,隻是把他拉起來,將金丹放回他手心,替他扣上衣領上最後一顆扣子:“你看,長那麼高,袍子穿在你身上都短了一截,也隻有將就了――外麵牧民的聚會就要開始了,快出去。你若找不回那顆如意珠,可是要大大糟糕。”

然而帝國少將卻站在原地不曾動,從背後看去,隻覺他肩背在難以壓製地震動。

“還有多久?”他霍然回身,眼裡忽然出現驚人的光亮,直撲到輪椅前,“師傅您還有多少時間?一年?半年?幾個月?”

被弟子刹那間爆發的氣勢鎮住,慕湮茫然:“具體我也記不清了……不出三個月吧。”

“三個月……三個月。”那樣的回答顯然是令人絕望的,雲煥喃喃重複,忽然回身,咬牙一字一句,“好,師傅,找到如意珠,我就帶您回帝都!”

“傻孩子,即使去了伽藍城又能如何呢?”慕湮搖頭,微笑,“你也說連巫鹹也沒有煉出不死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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