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裴致這狀態,倆人也打不了球了,時琛搭著裴致肩膀,提前收工回教學樓。
誰知道剛走進樓門口,就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一幕。
時琛一愣,搭著裴致的胳膊下意識重重壓了壓。
樓梯拐角處站著兩個人,一高一矮,男生眉眼冷冽,女生笑得甜美,不是裴晰和江承又是誰。
幾乎是同一時間,時琛和裴致一下子撤了腳步,貼著牆根站住。
一牆之隔,兩人豎起耳朵聽著另一邊的動靜,像兩個前線取證的狗仔隊員。
“你怎麼給我買這個了啊?”
“楊枝甘露,你喜歡喝的。”
“我之前就提過那麼一嘴,你居然記住了。”
“嗯,熱的,趁熱喝。”
“好。”
江承的音色一如既往低沉,但是裹著顯而易見的溫柔。
時琛轉頭,用眼尾掃了一眼裴致的臉色。
然後他怔住了。
他發現裴致好像平靜得有些過分了。
時琛原本做好的壓住裴致的準備,似乎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裴致壓根沒有想要衝過去的意思。
他雙手抄在褲兜裡,微垂著頭,眉眼沉靜,胸膛微微起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生平第一次,時琛覺得,自己好像對裴致預判失誤了。
他想象中的裴致發怒暴走的場景,完全沒有,好像一牆之隔的人不是裴晰一樣。
甚至裴晰麵前的那個人還是江承。
裴致卻依然平靜得可怕。
時琛蹙眉,目光流轉間,他才忽然意識到,他好像誤判了一件事。
他有些低估了裴致對裴晰的感情,又或是低估了他對裴晰的好。
如果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早就衝上去了。
但是現在他沒有。
當他發現裴晰似乎也喜歡對方的時候,他再也不會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暴跳如雷地保護裴晰了。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這裡,甚至不想讓裴晰發現。
即使他看到這一幕並不舒服,但他還是不舍得不尊重裴晰的想法。
時琛想,裴致對裴晰的愛護和尊重,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那種保護和珍視,並不是出於不成熟的占有欲,而是完全出於他對裴晰的愛。
牆那邊的聲音已經消失了,兩人隻是交談了幾句,裴晰就拿著奶茶回了教室。
時琛覷著裴致的臉,輕聲叫他:“裴致。”
裴致深呼了一口氣,目光低垂,“你不用安慰我,讓我自己靜一靜。”
時琛遲疑一秒,“好。”
然後他抬腳離開,隻留下裴致站在那裡。
裴致後背一鬆,靠在樓道冰冷的牆壁上。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滿腦子都是時琛剛才那句“你隻是她的哥哥”。
他剛才才發現,裴晰看著江承時的那種眼神…是很歡喜的。
和看著他時的那種歡喜是一樣的,可除此之外,還多了另一種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裴晰看著他的時候沒有的。
裴致的胸腔有些澀然。
意識到裴晰喜歡彆人,以後會有彆人陪伴裴晰,她的心臟會被一個外人占據一部分重要的位置,她會對著另一個人撒嬌,提自己的需求,甚至以後尋求保護和幫助的第一對象都不再是他…這一切的一切,讓他心情很差。
無關於這個人是誰,無關於是江承還是其他人。
裴致意識到,裴晰可能真的沒有小時候那樣需要他了。
她真的長大了。
她的世界裡不再隻有他了。
他很難一下子去消解這件事。
就好像是誰猝不及防地給了他一記悶錘,他找不到凶手,也無處宣泄,隻能自己默默地忍受。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哥哥都會經曆這樣的感受,裴致想,這滋味真不好受,不知道彆人是怎麼走出來的。
他大概是這世界上最遜的哥哥,他覺得自己有點被這記悶錘砸懵了,一下子緩不過來。
他歎了口氣,深深閉了閉眼。
直到放學回家,裴晰才意識到今天的裴致很不對勁。
他的話格外的少,飯吃得也不多,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
滿臉一片鬱色,和平時那個嘰嘰喳喳的裴致很不一樣。
裴晰放下筷子,遲疑了一會,有些擔憂地問:“哥哥,你怎麼了?”
裴致搖搖頭,低眉斂目,“沒什麼。”
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來,“我先回房間了。”
然後就緩緩地朝樓上走過去。
裴晰看著他背影,蹙了蹙眉。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裴致的背影有一種落寞的感覺,還透著那麼一絲可憐。
她了解裴致,他說沒什麼,那就是有什麼。
如果這時候真的不管他了,那後果會很嚴重。
於是裴晰快速把碗裡的飯三兩口解決掉,然後起身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