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念了聲阿彌陀佛，轉過圓潤慈祥的臉，一雙黑沉的杏眼，如夏日裡冷涼的深井，加之眉宇間那股不怒自威的氣韻，隻那簡單的一個動作，便攝人心魂。她滿頭銀發如雪，梳理的一絲不苟，鳳冠冷光靜謐。端看容貌，足可見她年輕時，也曾風華絕代。
笑嬈腳步不由得慢下來，如履薄冰似地，半點聲響不敢發出。她在華美的地毯上跪下去，驚豔的身姿在一片富麗之中，如會發光一般，叫人移不開視線。
“笑嬈參見太後，太後萬安。”
“身子剛見好，彆跪著了，過來，讓哀家瞧瞧。”太後朝著笑嬈伸出凝白如玉的手。
笑嬈謝過，才起身上前，半跪在太後湘妃椅前，端雅地任她打量，強硬斂住滿心的忌憚。
“是個絕妙的人兒，不隻美，還慈眉善目，比那姓杜的，姓孔的，姓葉的都好。”太後拉著她的手，示意她在身邊坐下，見笑嬈一臉疑惑，她笑了笑，“沒見你這樣不通透的孩子，嫁來之前，你不知皇後給太子選了良娣良媛？”
笑嬈這才明白過來，太後話中姓杜的，姓孔的，姓葉的，是指東宮那幾位佳人。“笑嬈魯鈍，父皇沒提，笑嬈也不曾去打探。”
“委屈你了，剛剛洞房就被賜和離，擱在民間也說不過去，是我南宮皇族無禮。”
笑嬈隻一臉恰到好處的微笑，耐心聽著她說。
“哀家從不相信什麼天命凰女天煞孤星的說辭，一會兒給皇後請了安，回來陪哀家用膳。哀家琢磨著，晟齊那邊定是會送綠萱公主過來，宸兒早幾年去晟齊時，回來便總說起她，定是喜歡那丫頭，皇後素來是寵著宸兒的。”
太後話音略一頓，見笑嬈垂首揪著絲帕靜默，又接著說道，“你既然被皇帝認作義女，哀家也將你視為親孫女，總不能讓你去東宮做妾室，姐妹共侍一夫，隻怕你也不肯。我軒遼王朝不缺文武雙絕的好男兒，改日哀家為你選幾個王孫見一見。你且放心，哀家找的人，絕不比宸兒差。”
太後慈祥的聲音是含著笑的，聽來溫暖，卻字字刺骨。
笑嬈笑意無驚，隻點頭應著，一顆心卻仿佛被毒蛇纏緊了，透不上氣來。“笑嬈全憑太後做主。”
說這幾句話，太後仿佛已經疲憊不堪似地，“好孩子，去你母後那邊吧，她這幾日為你的病，可沒少費心思呢。”
笑嬈頭皮也隱隱發麻，“是。”
她走出殿來，就聽趙嬤嬤低低地對太後說道，“太後，跟在端懿公主身邊的，是梧桐，隻怕……”
“一會兒讓宸兒也過來用午膳。”太後沉吟著，再說什麼，已聽不清。
笑嬈站在台階上看下去，就見正等候她的梧桐肅冷清秀的臉蒼白如紙。
“公主，您還好吧？”梧桐迎上來，伸手扶住笑嬈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