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番大實話!羅柴德擔心華真行會掀桌子,但華真行看上去很澹定。有人莫名提出蠻橫無理的要求,華真行從小見過的可太多了,甚至都不再去一一追究具體的原因。
比如一個小混混掏出一把刀打劫,他可能隻是想買毒品而已,或者僅僅是臨時起意,華真行有興趣問清楚嗎?
他看透了更本質的原因,整個幾裡國都已經爛透了,自然會滋生出遍地蛆蟲。追問某個蛆蟲為何要成為蛆蟲,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並沒有太大意義,
華真行悲天憫人的理想主義情懷,是要改變他所處的世界,那那個世界中,人性可以不扭曲、道德可以不淪喪。因此他在乾掉金大頭那樣的人時,也是毫不手軟。
今天他同樣沒問布林根是為什麼,反倒是羅柴德覺得有點下不了台階,主動墊話多問了幾句。
今天的事似曾相識,隻是換了一個場合,發生在或許是世上最高檔的餐廳裡、最昂貴的飯局上,麵對著衣冠楚楚的人。
麵對布林根提出的要求,華真行沒有任何要商量的意思,當對方發出威脅與要挾時,華真行也毫無討價還價的興趣。
他從小就是這麼長大的,見慣了這種情況。有人好端端地走在街上,沒有犯任何錯,忽然有人蹦出來拿刀指著他……這種場麵華真行太熟了。
這時候所謂的談判沒有意義,難道與對方商量,我身上的錢你隻搶一半,然後再給我留一半?最後對方隻搶了錢沒有扒你的衣服和鞋,難道還要謝謝對方的仁慈與大度嗎?
這不是實力問題,有時候實力不足以反抗,便會失去自已的東西。這是個認知問題,華真行很清楚這樣的商談毫無意義。
華真行若沒有這種認知,便不會有今天的新幾裡國與歡想特邦,也不會有如今的歡想人居獎,更彆提那個他夢中的觀想國了。
飯局至此不歡而散,布林根率先告辭離去,華真行甚至都沒有起身相送,倒是羅柴德一直把他送到了外麵的電梯口。
羅柴德回來後剛關上門正要說話,元神中就響起了華真行的聲音:「這間屋子裡有監聽設備。」
羅柴德吃了一驚,他剛才差點就開口喊出「小華」這個稱呼了,此刻趕緊改口道:「風,我很抱歉,事先不知道他會說這些。」
華真行擺手道:「算了,我們找個地方去喝兩杯吧。」兩人似乎心情都不是很好,沒有再說話,默然離開了包廂。
這裡是芮詩國最高端的飯店,位於舉辦世界經濟論壇年會的城市,經常接待世界各地名流,包括各國政府首腦,
飯店有嚴密的安保措施,但包廂裡絕不應該有監控,更不能有秘密布置的監聽設備,這涉及到重要客人的隱私。
假如像夏爾這樣的客人在這裡吃飯,事先就會有特勤人員檢查,然後才能讓夏爾進入。夏爾這次沒來芮詩國,但是這裡比夏爾咖位更大的政府首腦可有不少。
所以這事才顯得特彆蹊蹺,照說該飯店不會出這種狀況。這隻能說明一種情況,監聽設備是彆人臨時安裝的,就是衝著這場飯局來的。
那麼監聽對象是布林根、羅柴德還是風自賓?其目的又是什麼?
兩人來到了風自賓的住處,關上門後華真行才開口道:「這裡應該沒有問題,可以隨意說話。」
羅柴德剛落座,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是什麼人想監聽我們今天的飯局?」
華真行反問道:「為什麼就不能是請我們吃飯的人呢?」
羅柴德一愣:「這有什麼意義嗎?談話內容他們自已就清楚,就算想錄下來,監聽設備也可以隨身帶著,完全不必布置在房間裡。」
華真行:「有人也許隻是想知道,他們走後我們倆單獨又談了什麼?難道你不覺得,今天先離開的人應該是我嗎?」
今天是布林根宴請風自賓,在通常情況下,布林根不應該先走,無論哪國的禮儀都是這樣,所謂宴請可不僅僅是結賬的意思。
包間雖然是羅柴德訂的,但宴請人還是布林根,風自賓可能先告辭。可是沒等風自賓走人呢,布林根居然主動帶著助手先走了。
故意比客人先走有什麼必要嗎?但房間裡布置了監聽,那就能解釋得通了。羅柴德和風自賓必然會私下說些什麼,有人很想知道。
在風自賓身上裝監控沒機會,裝在羅柴德身上的機會也不大,而且很冒險,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布置在包間裡。
羅柴德皺眉道:「假如你沒發現問題,我們恐怕正在那裡聊呢,難道是布林根乾的?」
華真行:「這隻是我的推測,已經通知潘采和王豐收去調查了……羅醫生剛才想說什麼,就可以在這裡說。」
羅柴德:「今天真的很抱歉,其實我和布林根不熟,也沒想到他會跟你說這些。」
華真行笑了:「我看出來了!但我看羅醫生的反應,您似乎清楚他為什麼會那樣做。」
羅柴德苦笑道:「歡想人居獎辦得很成功,甚至超出了我的預計,我本來就隱約有些擔憂,沒想到這麼快就真的發生了。小華,你觸動了彆人的利益,布林根隻是他們代表。」
華真行:「哦?我自掏腰包,組建團隊、提供項目,花了這麼大的代價,給出獎勵和榮譽,究竟觸動了誰的利益?」
羅柴德:「你就彆揣著明白裝湖塗了。」
華真行:「這不是裝湖塗,我很想聽聽羅醫生的意見和看法。」
羅柴德:「就因為這次歡想人居獎舉辦得太成功了,而且你的手筆太大了,居然有了前所未見的,難以取代的特點,所以觸犯了他們的話語權。
說是觸犯也許不恰當,因為這是你自已拿到的。但他們會覺得原本是屬於他們的,現在卻被你奪走了。話語權可不僅僅是間接的好處,它就是直接的利益。
我舉個金融領域的例子吧,你應該了解信用評級機構,給各種證券評級,比如股票是買入、持有還是賣出?各種債券屬於什麼級彆?
這種評級結果,會直接影響到資產定價。而各大投行發生債券時,就是根據信用評級確定利率,評級越低利率越高,發行成本就越大。
推廣到任何領域都有類似的情況,比如世界上誰是最好的規劃設計團隊,誰代表了最高的專業水平?掌握了話語權就是掌握了評價體係,評價體係就是定價體係。」
華真行若有所思的點頭道:「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掌握話語權嗎?」
羅柴德加重語氣道:「可不是簡單的話語權,而是某個領域最高的話語權、最終的評判權。這也不僅僅是簡單的利益,還代表著很多其他的東西。」
華真行:「假如他真的想,那就自已去建立,憑實力、憑努力,建立這樣一個體係並獲得認可,我也不會攔著。」
羅柴德歎了口氣:「他,或者說他們已經建立了一個這樣的體係,在你沒有出現之前。小華,在他們眼裡,你是一隻黑天鵝,一頭瓷器店裡的公牛,一個攪局的野蠻人。
歡想人居獎太成功,主導權卻不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假如繼續這樣下去,它成為規劃設計領域的諾爾貝獎,就等於被你掌握了最高的話語權、最終的評判權。」
華真行:「他們如果害怕失去,不過是一個獎項而已,自已也辦一個嘛。」
羅柴德搖了搖頭:「歡想人居獎珠玉在前,他們很難複製,你以為這很簡單嗎?從我遇到你開始,你就一直在創造奇跡,難道人人都是你?」
華真行也搖頭道:「我倒希望世上有更多似我之人!有一位長輩對我說過,那時他說我還小,難以分析太複雜的人性,暫且記住一種最簡單的方法。
如何分辨高尚與卑鄙?假如希望人人如我,可近高尚;不希望看到人人如我,便是卑鄙,這裡指的是品行與成就是否如我?
如今我已經長大了,但還記著呢。比如我從來就沒希望這世上隻有我一個人會養元術,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羅醫生您,對嗎?」
羅柴德感慨道:「布林根太高看自已了,但他潛意識裡也不敢低估你,就因為你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到。其實與你相比,他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