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機場附近都有大片水麵,羅湖濕地就在羅柴德機場後麵。這是一片人造濕地,其上遊的人工渠或者說運河與掩月湖連通,下遊的運河則彙入北洛河。
因為機場叫羅柴德機場,後麵還有一個很大的人工湖以及濕地水係,羅湖鎮就因此而得名。依托羅湖濕地打造的淨塵羅法陣,則基本籠罩了整個鎮子。
這其實已算大型法陣了,但與規模更大的碧空洗大陣比較,給人的印象隻能算很小。
打造淨塵羅法陣並不容易,花多少錢請的工程隊都乾不了這活,哪怕隻是幫著打下手,也至少要有三境修為。
好在其鑿建成功之後,隻要有修士持續駐守維護,就可以是永久獲益的。一座獨立的淨塵羅法陣,籠罩範圍通常隻有幾百畝,比如房關發展總部與蕪城分公司所在地。
但是歡想特邦打造的天河法陣、新田法陣、高橋法陣、羅湖法陣,其籠罩範圍都能達到幾萬畝,大約是十幾平方公裡到二十平方公裡之間,且沒有明顯的邊界。
如此“奇跡”有兩方麵的原因。首先華真行是白紙描圖,可以儘情挑選合適的地點,擁有完全的自由度,投入人力物力儘量拓展規模。
其次是隨著碧空湖、掩月湖的兩座碧空洗大陣的落成,與兩者之間的四座淨塵羅法陣感應聯通,仿佛形成了一條珍珠鏈,起到了相輔相成的疊加效果。
有一些特彆的設施,如今已有約定俗成的專屬名稱。比如各地養元術中心的主樓,名字都叫眾甫閣,碧空洗大陣的陣樞所在,名字就叫碧空亭。
淨塵羅法陣的陣樞,則稱為淨風樓,其形製就是一座二層正方樓閣,位於四麵環水的島嶼上。島中又有湖,淨風樓則建於湖中,像是一座水榭。
一樓隻有柱沒有牆,凋石地麵有蓮花形水槽,與樓閣外的水係相通,正中則是一個圓形淺池,似是一個泉眼不斷有水湧出,淨塵羅就安置在這裡。
馬台山說要找個地方私下聊聊,風自賓就安排了羅湖濕地的淨風樓。
想到達這裡,可以坐船也可以步行。步行則需要穿過露出水麵的長堤、連接各處島嶼的橋梁,七彎八扭就像走迷宮,對普通人而言它其實就是一座迷宮。
道路的儘頭,踏過水中斷續安放的平頂巨石,就來到了陣樞所在樓閣。兩人聊天的地方在淨風樓的二層,桌上已擺好了茶具和茶點。
茶點有兩樣,一盤五花穀爆米花,另一盤是水果,有點像荸薺的洞天靈植白玉蹄。
這裡平日就是輪值導師的坐鎮修行處,淨塵羅法陣就似小一號的碧空洗大陣,周邊還有九處陣眼,平日也有養元穀弟子值守。
這看似是個枯燥的任務,但在眾養元穀弟子眼中卻美差。
因為值守福地、保證法陣運轉無礙,本身就有益修行感悟,而且陣樞與陣眼所在的洞府都是難得的修行寶地,更有機會隨時向導師請教。
而此刻鎮守修士已經被打發走了,周邊神識所及的範圍內,眾養元穀弟子也暫時離開了,隻有淨風樓上的兩人在喝茶。
馬台山:“此地好生清幽,正適合品茶。”他的高人範端得挺足,三根手指捏茶杯耳的姿勢也是有模有樣。
風自賓:“已無閒雜人等,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
馬台山放下茶杯,看著風自賓笑道:“我是該叫您勳爵先生呢,還是該叫您華總導?”
這句話頗有平地起驚雷的意思,風自賓卻隻是微微一皺眉,隨即也露出了微笑,仍做風澹雲輕狀:“找我就為了說這個?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馬台山:“起初有所察覺,隻因你周圍其他人的反應,尤其是羅柴德勳爵的反應。”
風自賓:“起初?那還有然後嘍?”
馬台山:“既有所察覺,然後便有所印證。無論是在碧空湖還是在養元穀,雖然有崔部長引路,但你表現得太熟悉了,就像在逛自已家一樣。”
風自賓:“這裡就是我家,熟悉不是很正常嗎?”
馬台山搖頭道:“不正常,很不正常。你自始至終表現得就像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哪怕我這樣的大神術師都察覺不了端倪,這反而不正常!”
風自賓:“豪斯先生有沒有想過,或許是你自已不正常呢?”
馬台山:“這麼說起來,還真與我有點關係。閣下應該清楚自已的身份、麵臨怎樣的處境,就算在岡比斯庭,也不是所有的派係對你的態度都是善意的。
我是一個陌生人,對你而言完全陌生的大神術師。在碧空湖的時候,你就敢讓我同乘那條小船。假如我想出手,你則毫無自保之能。
如果說碧空湖被大陣籠罩,你還能感到安心。但是後來參觀農業基地,騎著駱駝遠行郊外,假如我想對你不利,就憑那位崔部長根本保護不了你。
我甚至可以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暗中留下控製手段,等事後到了適當的場合、適當的時機再發動,而不發動時連你自已都意識不到。
歡想實業與岡比斯庭合作了這麼多年,就算你是一個普通人,也應該了解一名大神術師具備的種種神通手段,但你卻一直表現得毫不在意。
我能看出來,這不是你裝出來的瀟灑,就是真的不在意。甚至在參觀途中,你還特意問我想不想對你動手,這是在試探我還是在嘲笑我?
我見過很多大人物,他們都有嚴格的安保措施,但你是個例外。因為世上最好的安保措施,就是遠離可能的危險,你卻置身於我觸手可及的位置。
這樣的底氣,並不會來源於身邊的保鏢,隻能源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你並不懼怕我,而且有把握就算我出手也奈何不了你。”
風自賓:“難怪呢!”
馬台山:“難怪什麼?”
風自賓:“難怪你沒動手!其實我從機場接你們上了輕軌後,就察覺到你對我似有敵意,態度很有些不善。
所以我一直在給你創造機會,等著你給我來一記惑神術、暗中種下神念心印啥的,你卻始終連小動作都沒有。你心懷敵意卻一直很規矩,多少令人有點小失望。”
馬台山:“我沒那麼沒品,更不會刻意違反神術師守則。更何況我就是以岡比斯庭大神術師的身份公開來訪,不僅不會對你出手,假如遇上意外我還得保護你。
見到你的時候,我確實很有些看不順眼,主要原因是公主殿下對你的態度太過親近、言行也太過親密了。可能她自已都沒有意識到,她對你的興趣有些過度了。
像你這樣的人,很擅長營造神秘感與期待感,無非是吸引異性的小把戲。但你好歹沒有失禮之處,所以當時我也沒說什麼。
那時我尚沒有察覺到端倪,並不知你就是華總導,所以並沒有注意收斂情緒。而你果然不普通,已經察覺到了我不經意間的態度。”
風自賓聞言怔了怔,不由露出了苦笑。他早就知道馬台山曾上書岡比斯廷,希望能夠主導一個對付他的行動方案,因此有敵意也正常。
可是回頭一想,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馬台山想對付他,與個人恩怨無關,他們之間原本是完全陌生的。
難道這位豪斯先生內心深處,對克蒂亞還有仰慕之情?所以看見克蒂亞對他的態度很親密,所以心生不滿?
風自賓仔細回憶,在停機坪上接機的時候,克蒂亞走下來就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當時跟在後麵的馬台山,那很不滿意的小眼神立刻就掃了過來。
後來出了機場上輕軌,克蒂亞又主動挽起了他的胳膊,許是對坐輕軌感到很新奇吧,兩隻手抱住他的胳膊,人還輕輕蹦跳了幾下。
當時他又感受到,馬台山看過來的目光有明顯的敵意……這算怎麼回事,這位豪斯先生在想啥呢?這一瞬間,風自賓有種形容不出的荒誕感。
他又不禁想起了崔婉赫。昨天穿過新田鎮生活區的時候,崔婉赫看見馬元魁的鄰居借辣椒,便借題發揮八卦了一番。
難道這位愛嗑八卦的崔部長,也察覺到了馬台山情緒反應,並看出了真實的原因,所以在暗示什麼嗎?
如此看來,有些直覺感應與修為境界無關,有些人對嗑八卦的敏感是天生的!
心中感覺荒誕,表情上就流露了出來,他看著馬台山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笑話。馬台山收起笑容道:“怎麼,華總導已經無話可說了嗎?”
風自賓有些無奈道:“你的論據,並不能充分支持你的論點。就算我有底氣不在乎你的手段,世上這種人也有很多,為何一定要是養元穀的華總導呢?”
馬台山:“其實隻要想通了這一點,很多事情就豁然開朗。
我一直難以理解,養元穀為何會允許風自賓這樣一個人存在,難道是他們暗中控製的傀儡,或者早已有人取而代之?
但假如勳爵閣下的身份就是華真行,那麼一切困惑就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風自賓搖頭道:“你這種思維方式,令我很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