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全吃光!咱就說雞放在院子裡叫黃鼠狼給偷去了,給媽和姐留不就露餡了嗎?一會兒吃完,把雞毛和雞骨頭都倒了,倒胡同口那個垃圾堆去!咱可說好了,不管誰問,都說雞叫黃鼠狼給偷去了,聽沒聽著?”
寶銀、寶玉答應著:“聽著了!”
三個孩子繼續吃著,寶銀和寶玉的腮幫子被雞肉撐得滿滿的,寶金突然指著寶銀問:“雞呢?”
寶銀一愣:“雞,雞叫黃鼠狼偷去了。”
“不行,寶銀你反應太慢了,媽要是問起來,你們一定要快點回答。雞呢?”寶金又問了一遍。
“叫黃鼠狼偷去了!”寶銀這次的回答很迅速。
寶金又指著寶玉問:“雞呢?”
“叫黃鼠狼偷去了!”
“雞呢?”
寶銀和寶玉一起回答:“叫黃鼠狼偷去了!”
三個孩子對自己的設計感到十分滿意,他們把一隻雞都吃了,興奮得像過年一樣,完全不想後果會是如何。
每年冬季縣武裝部都要招兵,今年聽說要招一些文藝女兵,朱華動員娟子去報名。“就憑你,準能被招了,文藝女兵呀,媽呀,太了不起了!”
娟子活心了,想去試試。
縣武裝部禮堂的舞台上部隊文藝隊的戰士在排練舞蹈《夜練》,男兵女兵紅五星紅領章個個英姿颯爽。在一個青年軍官的帶領下,於夜幕下走著軍人的步伐,整齊劃一,即輕柔又剛健,個個眉宇之間顯出警惕銳利的英氣。
一群年輕人站在台下看著,個個完全入迷了,隻剩下一臉的羨慕。其中有娟子和朱華。一個女兵拿著表格從外麵進來:“哎,報名的青年注意了,馬上到外麵排隊,馬上到外麵排隊!”台下的一群青年人聽到喊,一窩蜂似的往外跑,娟子、朱華和朱琴被人推著往外跑。“慢點慢點呀,急啥呀!”院子裡排了兩排長長的隊伍,娟子擠在其間。朱華在一旁跟著往前擠。
娟子說:“朱華你也報名吧,咱們倆一起報!”
朱華說:“我不報!”
娟子說:“你不想當解放軍呀?”
朱華說:“誰不想當解放軍呀,可我能當上嗎,就我這長相……再說了,我唱歌跑調,跳舞也不好看,人家能要嗎?我不報你報吧!”
排了很長的時間,娟子終於拿到了表格,她和華子兩個人看著表格,不知道該怎麼填,攔住了一個女兵問:“哎同誌,這個表咋填呀?”那個女兵說:“沒念過書呀,姓名、性彆、年齡,就填唄,這還用問嗎!”朱華看著那個女兵走了,用鼻子哼了一下:“牛啥呀牛呀,不就穿了一套軍裝嗎!”娟子說:“就那套軍裝才牛呢,咱為啥就穿不上呢?”朱華說:“等你穿上了,把她給斃了,看她還牛!”娟子說:“就怕咱穿不上呀!”
娟子拿著表格回到了朱華家裡,她和朱華研究著怎麼樣填表格。娟子拿著筆在嘴裡咬著,看著表格,突然說:“華子,我不想填了!”朱華愣了,說:“好不容易拿到的表,你咋又不想填了呢?”娟子說:“你看這個欄裡,家庭成分,我家是官僚富農,聽我媽說,我爺爺和我爸都在國民黨部隊裡乾過,人家能要我嗎?”朱華聽了,也沒了主意,說:“你們家成分這麼高,我還不知道呢。官僚富農可夠嗆,人家要的是貧下中農呀!”娟子愁了,拿著筆在嘴裡咬著,想了半天,臉上有了喜色,說:“華子,我有主意了!”朱華問:“你有啥主意了?”娟子說:“我改姓吧!我把張娟改成關娟吧!”朱華糊塗了:“你咋改成了關娟呢?”娟子拿著筆捅了一下朱華的腦門,說:“你呀,太笨!我後爸不是姓關嗎,他是黨員,又是轉業軍人,我改成了他的姓,人家不就要我了嗎!”朱華也高興起來,連說這個主意好:“娟子你真聰明呀!”可娟子拿著筆,還是不填,臉上又起了愁雲,說:“其實我真不願意這麼填,老關頭給我當後爸我都不樂意,這還成了我親爸了,心裡真彆扭呀!”朱華說:“哎呀,為了當兵,顧不了那麼多了,你就認了吧!”娟子歎口氣,歪歪扭扭地在表格裡填上了“關娟”兩個字,自己怎麼看怎麼彆扭,一直皺著眉頭,像咽了一粒苦藥似的。
縣城中央有一條大河,這條河是孩子們的天堂,夏天可以到這裡來遊泳、抓魚,冬天可以到這裡來滑冰。那時候的孩子們大多都沒有冰刀,他們用木板做成了滑冰的工具,叫做冰板,用繩子綁在腳下,一蹬一蹬在冰麵上滑,玩得也很開心。寶金哥兒仨吃完了一隻雞,肚子裡舒服了,就想到了去大河玩。隨即招來了附近的孩子們,先是在肚皮上印上字,前麵印上“先鋒”或者“青春”或者“前進”等字樣,後麵則印上號碼,有的乾脆印在了臉上,紅紅的看著很好笑,他們自己也能笑疼了肚子。十幾個孩子光著上身排隊等著印刷字碼,一個個凍得直抖,卻又興奮無比。寶銀手裡端著一碗用肥皂和紅鋼筆水調好了的紅印水,寶金替每一個上前臥在凳子上的孩子印字碼,把模子往上一鋪,後麵印完翻過來印前麵。
一個叫大眼驢的小孩戴著軍帽擠上來:“司令,先給我印,給我印!”
寶金看著他的軍帽:“大眼驢,誰的軍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