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這船……其實這些船在平時就是普通的遊船,遊客使用中從來沒有發生過問題,今天上午還檢查過的。可偏偏在回岸邊的時候,發動機突然出了意外。
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他現在無法斷定,隻能先接受秦正南的批評。
如果是意外,那說明自己的工作還存在瑕疵,這麼大的安全隱患都沒查出來。但是,如果是人為的……姚準咬了咬牙,垂在水裡的兩隻手都握成了拳。
如果是人為的,他一定嚴懲!彆說是南哥了,就是在他姚準的眼皮底下做這種事,也隻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見秦正南扔留在水裡不上船,姚準扶住他的胳膊,“南哥,我們先送太太去醫院吧!這次的事,不管結果怎麼樣,我負全責,你先彆生氣了!”
秦正南轉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遊到了船邊,雙臂撐在甲板上,托起身子,利索地從水裡上了船。
姚準看了一眼他的腿,上船之前,嚴厲地對還在水裡呆著不敢上船的閻城和船長說,“你們在這裡給我好好調查!什麼時候調查清楚了什麼時候上岸!”
說完,他上了船,吩咐船長開船回岸邊。
季妍這邊已經聯係好了車,等在了岸邊,看到秦正南上船,她拿起毯子給他披上,秦正南卻抬手擋住,沒有接。
船上有季妍給他帶來的備用輪椅,他卻沒有坐上,直接站了起來,將躺在甲板上的肖暖抱起來,放在了輪椅上,自己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肖暖的臉上因為冷,不僅僅慘白,嘴唇鼻子和臉頰,已經鐵青。頭發上的水漬還在不停地流著,整個人看著格外虛弱憔悴。
秦正南劍眉緊蹙,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輕輕滑過她的臉頰,眸子裡滿滿的都是心疼和自責。
但是很快,那深邃的眸子就微微一斂,腦子裡突然開始回放肖暖方才落入水裡時的畫麵。她之前還在努力讓自己冷靜著,還能說出完整的話來讓他不要怕,但是雙腳離開甲板進入水裡在之後,似乎就開始變得極具恐懼,不敢睜開眼睛,不斷地掙紮,嘴裡還在喃喃自語,不停弟呼救。
看來,他曾經的猜測沒有錯,肖暖以前應該是涉足過水,很有可能就是發生過溺水……爸爸,媽媽,爺爺,暖暖……她隻有在這種危險恐懼的時刻,才會大聲喚這些詞。
她絕對是有爺爺的!
那麼,肖建軍,你到底隱瞞了我什麼?到底為何要隱瞞?暖暖如果真的是你的女兒,你們的過去又發生過什麼?
秦正南閉上眼睛,陷入到了糾結的沉思裡。
醫院,病房。
“秦先生,您放心,秦太太隻是驚嚇過度暈過去的,液體輸一會之後,應該很快就會醒來!身體也受了風寒,注意保暖就行!”醫生徹底檢查完之後,對秦正南彙報。
“恩!”已經坐回輪椅上的秦正南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了床上的女人臉上。
季妍送走醫護人員,關上了病房門,給秦正南倒了一杯熱水遞了過來,“先生,您也著了涼,多喝點熱水吧!”
秦正南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那深邃的眸子專注地盯著床上的人,劍眉緊蹙。
季妍放下水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在他旁邊坐下來,“先生,雖說今天公園那邊人不多,但是我怕您這上岸的時候還是被人看到了。”
“看到了又如何,我本來也沒打算一輩子坐在這輪椅上招搖撞騙。”秦正南語氣冷漠,隻有嘴巴在微微張開合攏,眼睛依然看著肖暖的臉。
她雖然還在昏迷中,但秀眉微擰,臉上還保持著在水裡時候的那種懼色。自從換到這病床上,雙手一直緊緊握著床單,他試圖幾次去掰開她的手指,都沒有成功。
此刻她即使沒有清醒過來,是不是還在那個讓她害怕的夢靨裡無法自醒呢?
秦正南抬手將她攥緊床單的手裹進自己手裡,雙手慢慢地來回摩挲著。
聽到他的話,季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其實,我跟姚準也覺得您這樣太辛苦了。既然知道回國之後,不可能很快就再離開,這樣長久地坐在輪椅上也不是辦法。那麼您看,我們找一個什麼樣的時間,讓您以新的形象出現在公眾麵前?”
“再說吧!”秦正南淡淡地說來一句,看著肖暖,頓了一下,又說,“先不要讓太太知道,這件事我來做就行了!”
季妍點了點頭,“好的,知道了!”
“你先出去吧,姚準那邊調查到什麼結果,隨時告訴我。”
“恩!”季妍起身離開了病房。
秦正南從輪椅上站起來,坐在床邊靠在床頭,把肖暖抱起來,抱在了懷裡,兩個人一起蓋上了被子。
瞅了一眼那停靠在旁邊的輪椅,再看了看懷裡的女人,嘴角突然揚起一抹笑意,淡淡的,卻透著明顯的寵溺。
安俊遠有一句話說對了,這個傻丫頭啊,彆說他了,恐怕任何一個人來,都可以將她賣掉,她卻還渾然不知。
怎麼就這麼笨!
念及此,他忍不住俯身吻在了她的額頭上,閉上眼,雙唇久久沒有離開。
突然,懷裡的女人身子劇烈抖動了一下,她的雙手突然抓緊了他的胳膊。
秦正南一怔,睜開眼睛唇從她額頭上拿開的時候,看到的是她已經睜開的雙眸。那平日裡清澈的眸子此刻瞪得極大,滿眼的猩紅。
呆呆地看著他足足有好幾秒鐘,她才像是反應了過來,“大叔,大叔,是你嗎?是你嗎?”
話音未落,兩行眼淚先從眼角滑了下去,身子在他懷裡不停地顫抖著。
秦正南的心驟然間劇烈地收縮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是我,暖暖,我是你老公,秦正南。”
抬手將她的眼淚擦去,秦正南卻發現自己的手在情不自禁地哆嗦……究竟是為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
肖暖閉上眼睛,又睜開,反複了好幾次,那眸子裡的懼色才慢慢淡了一些,可眼淚卻控製不住地一直在流。
“大叔,你沒事,你沒事就好了!”肖暖的情緒有點激動,抓住秦正南的胳膊就要站起來,可手背上還輸著液,稍微一動,針頭處的管子裡立刻倒流一些鮮血出來。
“聽話,彆動!我們現在都很好,隻是著了一點涼!”秦正南按住她的肩膀,硬把她控製在了自己的懷裡,直到看著那藥管裡的血隨著藥液一起輸進了她的血管,才鬆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姿,將她抱緊在懷中。
肖暖的目光仍是有點茫然,觀察了一會周圍的狀況,才慢慢地完全平靜了下來。
“好恐怖的畫麵!”她伸手圈住他的腰,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我剛才又夢見以前做過的噩夢了,好多的水,好難喝好難喝,可是我還是喝了好多……爸爸媽媽明明就在身邊,可是我怎麼叫他們,他們都不理我,怎麼叫他們似乎都聽不見……沒有人管我,沒有人救我……然後,我看到了好多小魚,它們都向我遊了過來……好多小魚……”
好多小魚?
秦正南擰緊了眉,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輕輕地問她,“暖暖,你夢裡,有沒有爺爺?我聽到你好像也在喚爺爺。”
“爺爺……”肖暖閉著眼睛想了下,不確定地嘟囔道,“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看不清……我什麼都看不清,眼睛裡隻有一直在晃來晃去的水麵……好鹹好鹹的水,好難喝……”
好鹹好鹹的水?又有魚?
難道是在海裡溺過水?
“那我問你,你以前是不是在海裡玩過,然後不小心溺水過?”他依舊是輕輕地問她。
肖暖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沒有!我從小就怕水,我們濟城那邊也沒海,我怎麼會在海裡玩過呢!後來還是上大學去了海邊,隻敢在海邊玩,沒有下水……”
秦正南眉心處的鬱結愈發緊了起來。
暖暖,以前到底經曆過什麼?莫非是失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