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美集團，小會議室。
秦正南坐在會議桌的主位席上，淡淡地抬眸左右掃了一眼坐在兩邊的四個人，等著他們開口。
左邊的，是沈氏市場部經理王滿和沈氏的法律顧問石俊友，右邊的是華美的市場部經理萬誌勇和法律顧問許德華。
萬誌勇毫不掩飾眼裡的憤怒，鄙夷地瞪了一眼對麵的兩個人，轉身對秦正南彙報，“秦董，如果沈氏走法律程序的話，我們除了返還他們的定金，還要賠償他們一個多億的損失，加上我們自己的，還有後期重建的，各種損失加起來，三億五千多。”
聽到這個數字，秦正南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卻淺淺地笑著看向王滿，“王經理，你們就這麼確定我華美不能如期交貨？”
王滿乾乾地回了秦正南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秦董，我們當然希望你們能如期交貨了，因為我們想給市場一個交代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卻發生個這樣的事，你說……”
“既然如此，你現在把你們法律顧問帶過來警告威脅我秦正南，還是來催貨來了？”秦正南瞬間斂了麵上的笑意，微眯了眸子，冷冷地看著沈氏的兩個人。
“真不是，真不是的，秦董，是你們的人說不能交貨，所以我們才……”王滿自然是被秦正南的臉上的冷肅嚇著了，連忙麵紅耳赤地解釋。
“所以你們才迫不及待地過來耀武揚威，是吧？”秦正南倏地伸手“啪”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震得桌上的幾個人同時嚇了一跳。
王滿不敢再辯解，低下了頭來。
沒錯，他們確實是來耀武揚威來了，但是是他們華美自己說不能如期交貨要延遲十天的。他們不知道，這延遲十天，他們會損失多少嗎？
都是做生意的，誰願意做虧本的生意。再說，這在之前合作的合同裡，都是白紙黑字寫清楚了的，不能如期交貨，就支付三倍賠償。
“王經理是吧，回去安心等我們發給你們的提貨通知就行了！如果華美真不能按期交貨，你再帶你的律師團來威脅也來得及！一個多億的賠償，華美還賠得起。但是，華美不是專職做慈善的，絕不會輕而易舉地就讓你們不費吹灰之力從華美卷走一筆錢！”秦正南冷冷地說完，起身先行離開了會議室。
萬誌勇一臉疑惑地看了一眼秦正南的背影，心裡直犯嘀咕，董事長這麼自信，莫非已經想到彆的辦法了？
“王經理，我們秦董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顯了，請回吧！”萬誌勇站起來，對對麵的兩個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滿站了起來，“萬經理，打擾了！我們五天後來取貨！希望到時候，你們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哦！”
陰陽怪調地嗬嗬笑了一聲，轉身跟石律師離開。
萬誌勇看著那兩個人離開的背影，“呸”得啐了一口。
難怪沈氏這些年不是財務出問題，就是產品質量有問題，瞧這都是一些什麼人！當初談合作的時候，那個點頭哈腰阿諛奉承的樣，如今卻如此火上澆油，素質簡直太差了！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沈氏這幾年基本都是靠單打獨鬥的，幾乎沒有同盟，並不是因為他們高冷，而是江城的這些有名望的公司根本就不屑與他們合作。
那，為什麼秦董最後還是答應了他們呢？
正在思忖，行政部秘書科的小秘書來請萬誌勇，“萬總，許律師，秦董讓您二位去他辦公室。”
秦正南辦公室。
萬誌勇疑惑地許律師對視了一眼，問秦正南，“秦董，您是不是想到應付沈氏的辦法了？”
秦正南沒有回答他，而是問，“萬經理，立刻讓工廠那邊，停掉為沈氏趕做的所有商品。”
萬誌勇一怔，“秦董，這是？”
“彆問那麼多，你照做就行！停掉之後，去我們3號倉庫，整理所有積壓的服裝，按照沈氏要的數量，給他們準備好貨！如果不夠，從商場上撤回一些賣得不好的款式，全都給沈氏準備好！”秦正南修長的五指在桌上輕輕扣著，一下一下的，神色悠閒得讓坐在對麵的兩個下屬大跌眼鏡。
“秦董，這......沈氏現在就盯著我們呢，我們這樣濫竽充數怎麼能過關呢！”萬誌勇要哭了，這董事長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啊！
“怎麼能說是濫竽充數？”秦正南眸光一凜，語氣嚴厲道，“華美禦用的幾名設計師，在全球都是享有名氣的，他們的作品沒有一個是敷衍了事的，怎麼可以說我們的服裝是濫竽？就這些東西，我也是不願給沈氏一件！”
“可是，我們合同裡隻有說明，必須按照要求做啊！這些服裝是好，但是不是他們要的啊！”
“嗬嗬。”秦正南神秘又篤定地笑了笑，“他們不要不行！”
讓萬誌勇出去之後，秦正南把許律師留了下來，把手上正在看的和沈氏的合約遞給他，“小許，你看看這句話。”
徐律師疑惑地接了過來，在白紙黑字的合約上，被董事長用紅筆狠狠地劃出了一句話，圈了起來。
這句話是“服裝的經營銷售權歸沈氏所有，設計版權歸華美所有，華美設計師對每款服裝的設計圖有修改完善的權力。”
畢竟是搞法律的，許律師瞬間恍然大悟，驚喜地看向秦正南，“秦董，您是想從這句話上做文章？”
秦正南點了點頭，平靜地說，“如果這次沈氏不這麼迫不及待地來催貨，就算縱火凶手抓不到，我也願意賠償他們。但是，他們如此落井下石，就休怪我賴皮了！”
“明白了！”許律師鬆了一口氣，“秦董，這樣的話，即使立案開庭，對我們也是有利的。畢竟火災屬於意外，並非我們認為造成的拖延交貨或者以次充好。退一步保守地說，即使這官司最後我們輸了，我們也不需要賠償他們這麼多！”
“不僅不能賠償，該賺到的必須要賺！另外，我們這邊風險投保，儘量多的去向保險公司爭取賠償，把我們自己的損失降到最小！”
“好的，秦董。您放心吧，警察那邊正在進行現場技術勘察，有消息了，我立刻向您彙報！”
*
從江城機場出來，鐘正誼去停車場取車，季妍一隻手從包裡摸出手機，直接撥給了秦正南。
下午秦正南正在開會，看到手機屏幕上是季妍的名字，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從會議室走了出來。
“先生，我聽說華美失火了，您和太太沒事吧？”電話剛接通，秦正南就聽到了季妍那焦急的聲音。
“你不是都不在沈氏工作了麼，怎麼還能聽到這樣的消息？”秦正南淡淡地笑著問。
聽出了他語氣裡的輕鬆，季妍不由地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還能聽到先生的笑聲，季妍就放心了。”
“沒事，就是倉庫失火，損失了一點貨物而已，人員沒有受傷。”秦正南輕描淡寫地說。
“那就行。您和太太最近都還好吧？”
“都挺好，就是等吃你的喜酒等得著急啊！”
聞言，季妍不由地紅了臉，“等確定了日子，第一時間把請柬給先生和太太送過去。”
“好！彆讓我等太久！”
掛了季妍的電話，秦正南握著手機在空曠的大廳裡站了好久，望著窗外那一碧如洗的天空，幽幽地舒了一口氣。
季妍，真的希望，你所托是良人！
*
這天晚上，秦正南回到家裡，一個多月沒見到他的傭人們都很又驚又喜，紛紛迎了上去。
秦正南剛下車，就看到了一張久違了的麵孔，他以前的司機張斌。
幾個月沒見，小夥子憔悴了一些，但是也精乾了不少。看到他回來，激動地上前，連鞠三躬，“先生，您回來了！小張也回來了，向您報到！”
“好，來，跟我進書房！”秦正南友善地拍了拍張斌的背，對他表示歡迎。
張斌之前因為車禍的事，被拘留了一段時間。出來之後，秦正南表麵上是讓他休假了，其實是悄悄派他去調查當年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了。
半年多了，不知道這次回來，能否帶來好消息。
進了書房，張斌把這半年來，在公安局那些同誌的幫助下是怎麼一點一點去查照片上的人的情況一一向秦正南做了詳細彙報。
彙報到最後，張斌說，“先生，這個人雖然已經找到了，但是他如今已三十多歲，成家立業，還有正式的工作。據我的調查，他是十年前就開始回歸正常家庭，周圍的人都對他的過去不甚了解，包括他的家人。他承認他是照片上的人，但是對於十幾年前發生的事，他好像早就忘記了，閉口不談過去，而且他好像真的不認識您姐姐秦雯麗。最後，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這個人當年和一個姓陸的人混過。因為我們手上也沒有他當年傷害您的證據，所以也沒有辦法繼續盤問下去。”
姓陸的人？
秦正南微微擰了眉，姓陸的……
看來，這個戴鴨舌帽的也隻是一個拿錢乾活的而已。姓陸的，又是誰？
“張斌，辛苦你了！等太太回來之後，我的車還是交給你，小崔去給太太開車。”秦正南沒有繼續問下去，讓張斌先去休息了。
其實，通過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他早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彆人的圈套。
隻是當年年少，腦子裡有了第一意識之後，很難再改變罷！所以，一直固執地以為秦雯麗當年買凶綁架母親，導致他雙腿癱瘓。
如今想想，如果當初真的是秦雯麗，那她怎麼可能非要把和那人的交易地點選在醫院呢？
最合理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故意讓他看到的！
所以，秦雯麗有可能真的不是真正的幕後凶手。而且，她也有可能隻是被利用了！而真正的幕後凶手，就是要故意挑撥他們姐弟之間的關係吧？
這夜，秦正南一個人睡，又沒睡好。睡前跟肖暖聊了兩句，那丫頭稱犯困就早早睡了，把他一個人孤單單地扔在偌大的雙人床上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