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第一章:高衙內偶遇林娘子,調戲不成,深陷情網定毒計第二章:林衝蒙冤,刺配滄州,臨彆休妻,手刃惡賊上梁山第三章:為救父親,林娘子高衙內棍下受淫辱第四章:梁山悲劇,林衝,高衙內之死第一章:高衙內偶遇林娘子,調戲不成,深陷情網定毒計卻說林衝與林娘子一同來嶽廟裡還香願,正遇魯智深菜園內在眾人麵前演練禪杖,兩人意氣相投,結為弟兄,正坐飲酒間,隻見女使錦兒,慌慌急急,紅了臉,在牆缺邊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廟中被人調戲!
林衝連忙問道:在那裡?
錦兒道:正在五嶽下來,撞見個詐見不及的把娘子攔住了,不肯放!
林衝慌忙道:卻再來望師兄,休怪,休怪。
林衝彆了智深,急跳過牆缺,和錦兒徑奔嶽廟裡來;搶到五嶽樓看時,見了數個人拿著彈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欄乾邊,胡梯上一個年少的後生獨自背立著,把林衝的娘子攔著,道:你且上樓去,和你說話。
林衝娘子紅了臉,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調戲!
林衝趕到跟前把那後生肩胛隻一扳過來,喝道:調戲良人妻子當得何罪!
恰待下拳打時,認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內。
原來高俅新發跡,不曾有親兒,借人幫助,因此過房這阿叔高三郎兒子,在房內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卻與他做乾兒子,因此,高太尉愛惜他。
那廝在東京倚勢豪強,專一愛淫垢人家妻女。
京師人怕他權勢,誰敢與他爭口?叫他做花花太歲。
當時林衝扳將過來,卻認得是本管高衙內,先自軟了。
高衙內說道:林衝,乾你甚事,你來多管!
原來高衙內不曉得他是林衝的娘子;若還曉得時,也沒這場事。
見林衝不動手,他發這話。
眾多閒漢見鬥,一齊攏來勸道:教頭休怪。衙內不認得,多有衝撞。
林衝怒氣未消,一雙眼睜著瞅那高衙內。
眾閒漢勸了林衝,和哄高衙內出廟上馬去了。
且說這高衙內引了一班兒閒漢,自見了林衝娘子,又被他衝散了,心中好生著迷,快快不樂,回到府中納悶。
過了二日眾多閒漢都來伺侯;見衙內心焦,沒撩沒亂,眾人散了。
數內有一個幫閒的,喚作乾鳥頭
富安,理會得高衙內意思,獨自一個到府中何候,見衙內在書房中閒坐。
那富安走近前去,道:衝內近日麵色清減,心中少樂,必然有件不悅之事。
高衙內道:你如何省得?
富安道:小子一猜便著。
衙內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樂?
富安道:衙內是思想那雙木
的。
這猜如何?
衙內道:你猜得是。隻沒個道理得他。
富安道:有何難哉!衙內怕林是個好漢,不敢欺他。這個無傷;他見在帳下聽使喚,大請大受,怎敢惡了太尉,輕則便刺配了他,重則害了他性命。小的有一計,使衙內能彀得他。
高衙內聽得,便道:自見了許多好女娘,不知怎的隻愛他,心中著迷,鬱鬱不樂。你有甚見識,能得他時,我自重重的賞你。
富安道:門下知心腹的陸虞候陸謙,他和林衝最好。明日衙內躲在陸虞候樓上深閣,擺下些酒,卻叫陸謙去請林衝出來吃酒——教他直去樊樓上深閣裡吃酒。小閒便去他家對林衝娘子說道∶你丈夫教頭和陸謙吃酒,一時重氣,悶倒在樓上,叫娘子快去看哩!
賺得他來到樓上,婦人家水性,見衙內這般風流人物,再著些甜話兒調和他,不由他不肯。
小閒這一計如何?
高衙內喝采道:好條計!就今晚著人去喚陸虞候來分付了。
次日,林衝果然中計。
林衝與陸虞候吃了幾杯酒,因小解下得樓來,出酒店門,投東小巷內去淨了手,回身轉出巷口,隻見女使錦兒叫道:官人,尋得我苦!卻在這裡!
林衝慌忙問道:做甚麼?
錦兒道:官人和陸虞候出來,沒半個時辰,隻見一個漢子慌慌急急奔來家裡,對娘子說道∶我是陸虞候家鄰舍。你家教頭和陸謙吃酒,隻見教頭一口氣不來,便撞倒了!
叫娘且快來看視,娘子聽得,連忙央間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漢子去。
直到太尉府前巷內一家人家,上至樓上,隻見桌子上擺著些酒食,不見官人。
恰待下樓,隻見前日在嶽廟裡羅噪娘子的那後生出來道∶娘子少坐,你丈夫來也。
錦兒慌忙下得樓時,隻聽得娘子在樓上叫∶殺人!
因此,我一地裡尋官人不見,正撞著賣藥的張先生道∶我在樊樓前過,見教頭和一個人入去吃酒。
因此特奔到這裡。
官人快去!
林衝見說,吃了一驚,也不顧女使錦兒,三步做一步,跑到陸虞候家;搶到胡梯上,卻關著樓門。
隻聽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關在這裡!
又聽得高衙內道:娘子,可憐見救俺!便是鐵石人,也告得回轉!
林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開門!
上得樓上,尋不見高衙內,問娘子道:不曾被這廝玷汙了?
娘子道:不曾。
林衝把陸虞候家打得粉碎,將娘子下樓;出得門外看時,鄰舍兩邊都閉了門。
女使錦兒接著,三個人一處歸家去了。
林衝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徑奔到樊樓前去尋陸虞候,也不見了;卻回來他門前等了一晚,不見回家,林衝自歸。
娘子勸道:我又不曾被他騙了,你休得胡做!
林衝道:可恨這陸謙畜生廝趕著稱兄
稱弟——你也來騙我!隻怕不撞見高衙內,也管著他頭麵!
娘子苦勸,那裡肯放他出門。
陸虞候隻躲在太尉府內,亦不敢回家。
林衝一連等了三日,並不見麵。
府前人見林衝麵色不好,誰敢問他。
之後林衝每日與智深上街吃酒,把這件事都放慢了。
且說高衙內從那日在陸虞候家樓上吃了那驚,跳牆脫走,不敢對太尉說知,因此在府中臥病。
陸虞候和富安兩個來府裡望衙內,見他容頻不好,精神憔悴。
陸謙道:衙內何故如此精神少樂?
衙內道:實不瞞你們說。我為林家那人,兩次不能殼得他,又吃他那一驚,這病越添得重了,眼見得半年三個月,性命難保!
二人道:衙內且寬心,隻在小人兩個身上,好歹要共那人完聚;隻除他自縊死了,便罷。
正說間,府裡老管也來看衙內病證。
那陸虞候和富安見老都管來問病,兩個商量道:隻除恁的
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來,兩個邀老都管僻靜處說道:若要衙內病懊,隻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衝性命,方能彀得他老婆和衙內在一處,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內性命。
老都管道:這個容易,老漢今晚便稟太尉得知。
兩個道:我們已有計了,隻等你回話。
老都管至晚來見太尉,說道:衙內不的彆證,卻害林衝的老婆。
高俅道:林衝的老婆何時見他的?
都管稟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嶽廟裡見來;今經一月有餘。
又把陸虞候設的計細說了。
高俅道:如此,因為他渾家,怎地害他!我尋思起來,若為惜林衝一個人時,須送了我孩兒性命,卻怎生得好?
都管道:陸虞候和富安有計較。
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喚二人來商議。
老都管隨即喚陸謙,富安,入到堂裡唱了喏。
高俅問道:我這小衙內的事,你兩個有甚計較?救得我孩兒好了時,我自抬舉你二人。
陸虞候向前稟道:恩相在上,隻除如此如此使得。
高俅道:既如此,你明日便與我行。
第二章:林衝蒙冤,刺配滄州,臨彆休妻,手刃惡賊上梁山偏偏世間不一定邪不壓正,高俅的奸計終於得逞,林衝中計,誤闖白虎堂獲罪,被押入開封府。
高太尉家丁一乾人把林衝押到府前,跪在階下。
府乾將太尉言語對滕府尹說了,將上太尉封的那把刀放在林衝麵前。
府尹道:林衝,你是個禁軍教頭,如何不知法度,手執利刃,故入節堂?這是該死的罪犯!
林衝告道:恩相明鏡,念林衝負屈銜冤!小人雖是愚魯軍漢,頗識些法度,如何敢擅入節堂。為是前月二十八日,林衝與妻到嶽廟還香願,正迎見高太尉的小衙內把妻子調戲,被小人喝散了。次後,又使陸虞候賺小人吃酒,卻使富安來騙林衝妻子到陸虞候家樓上調戲,亦被小人趕去。是把陸虞候家打了一場。兩次雖不成奸,皆有人證。次日,林衝自買這口刀,今日太尉差兩個承局來家呼喚林衝,叫將刀來府裡比看;因此,林衝同二人到節堂下。兩個承局進堂裡去了,不想太尉從外麵進來,設計陷林衝,望恩相做主!
府尹聽了林衝口詞,且叫與了回文,一麵取刑具枷扭來上了,推入牢裡監下。
林衝家裡自來送飯,一麵使錢。
林衝的丈人張教頭亦來買上告下,使用財帛。
正值有個當桉孔目,姓孫,名定,為人最耿直,他稟道:此事因是屈了林衝,隻可周全他。
府尹道:他做下這般罪,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問他手執利刃,故入節堂,殺害本官,怎周全得他?
孫定道:這南衙開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
府尹道:胡說!
孫定道:誰不知高太尉當權倚勢豪強。更兼他府裡無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觸犯,便發來開封府,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卻不是他家官府!
府尹道:據你說時,林衝事怎的方便他,施行斷遣?
孫定道:看林衝口詞,是個無罪的人。隻是沒拿那兩個承局處。如今著他招認做不合腰懸利刃,誤入節堂,脊杖二十,刺配遠惡軍州。
府尹也知道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麵前再三稟說林衝口詞。
高俅情知理短,又礙府尹,隻得準了。
就此日,府尹回來升廳,叫林衝,除了長枷,斷了二十脊杖,喚個文筆匠刺了麵頰,量地方遠近,該配滄州牢城;當廳打一麵七斤半團頭鐵葉護身枷釘了,貼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兩個防送公人監押前去。
出得開封府來,隻見眾鄰舍並林衝的丈人張教頭都在府前接著,同林衝兩個公人,到州橋下酒店裡坐定。
張教頭叫酒保安排按酒子管待兩個公人。
酒至數杯,隻見張教頭將出銀兩齎發他兩個押送公人已了。
林衝執手對丈人說道:泰山在上,年災月厄,撞了高衙,內吃了一屈官司;今日有句話說,上稟泰山∶自蒙泰山錯受,將令愛嫁事小人,已經三載,不曾有半些兒差池;雖不曾生半個兒女,未曾紅麵赤,半點相爭。今小人遭這場搬事,配去滄州,生死存亡未保。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穩,誠恐高衙內威逼這頭親事;況兼青春年少,休為林衝誤了前程。卻是林衝自行主張,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鄰在此,明白立紙休書,任從改嫁。並無爭執。如此,林衝去得心穩,免得高衙內陷害。張教頭道:賢婿,甚麼言語!你是天年不齊,糟了橫事,又不是你作將出來的。今日權且去滄州躲災避難,早晚天可憐見,放你回來時,依舊夫妻完聚。老漢家中也頗有些過活,便取了我女家去,並錦兒,不揀怎的,三年五載養贍得他。又不叫他出入,高衙內便要見也不能彀。休要憂心,在老漢身上。你在滄州牢城,我自頻頻寄書並衣服與你。休得要胡思亂想。隻顧放心去。
書中按表,張教頭也是太天真了,林衝在時尚不能避禍,若他不在,高衙內豈能放過林娘子?他號稱花花太歲,凡他看中的女人,誰擋著不令其上身得手,他便與誰為敵。
林衝道:感謝泰山厚意。隻是林衝放心不下。枉自兩相耽誤。泰山可憐見林衝,依允人,便死也瞑目!
張教頭那裡肯應承。
眾鄰舍亦說行不得。
林衝道:若不依允小人之時,林衝便掙紮得回來,誓不與娘子相聚!
張教頭道:既然恁地時,權且繇你寫下,我隻不把女兒嫁人便了。
當時叫酒保尋個寫文書的人來,買了一張紙來。
那人寫,林衝說道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為因身犯重罪,斷配滄州,去後存亡不保。
有妻氏年少,情願立此休書,任從改嫁,之無爭執;委是自行情願,並非相逼。
恐後無憑,立此文約為照。
年月日。
林衝當下看人寫了,借過筆來,去年月下押個花字,打個手模。
正在閣裡寫了,欲付與泰山收時,隻見林衝的娘子,號天哭地叫將來。
女使錦兒抱著一包衣,一路尋到酒店裡。
林衝見了,起身接著道:娘子,小人有包話說,已稟過泰山了。為是林衝年災月厄,遭這場屈事,今去滄州,生死不保,誠恐誤了娘子青春,今已寫下幾字在此。萬望娘子休等小人,有好頭腦,自行招嫁,莫為林衝誤了賢妻。
那娘子聽罷哭將起來,說道: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兒點汙,如何把我休了?
林衝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後兩下相誤,賺了你。
張教頭便道:我兒放心。雖是女婿恁的主張,我終不成下得你來再嫁人?這事且繇他放心去。他便不來時,我安排你一世的終身盤費,隻教你守誌便了。
那娘子聽得說,心中哽咽;又見了這封書,一時哭了。
眾鄰合亦有婦人來勸林衝娘子,攙扶回去。
張教頭囑付林衝道:隻顧前程去,掙紮回來廝見。你的老小,我明日便取必去養在家裡,待你回來完聚。你但放心去,不要掛念。如有便人,千萬頻頻寄些書信來!
林衝起身謝了拜謝泰山並眾鄰舍,背了包裹,隨著公人去了。
張教頭同鄰舍取路回,不在話下。
書中按表,讀到此處對林衝寫休書的目的頗感懷疑,是當真怕耽誤了娘子的青春,還是怕娘子之後不幸被高衙內所汙時與自己撇清關係免戴綠帽,這豈不是主動離婚送美妻入虎口?還是此時冥冥之中已有造反之預感,因此與娘子一家撇清關係以保護他們日後周全。
林衝在發配往滄州的路上,受到了押守人的百般折磨,正當兩個官差要將林衝在野豬林殺死林衝時,被趕來的魯智深救了下來。
魯智深一路護送林衝到滄州邊境,魯智深又返回東京。
林衝到了滄州大牢多日之後,被安排到草料場,草料場的老軍被換去了天王堂,老軍臨走之時對他一番老言相告。
入夜,林衝覺得身上寒冷,尋思卻才老軍所說,二裡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來吃?
便去包裡裡取些碎銀子,把花槍挑了酒葫蘆,將火炭蓋了,取氈笠子戴上,拿了鑰匙出來,把草廳門拽上;出到大門首,把兩扇草場門反拽上鎖了,帶了鑰匙,信步投東,雪地裡踏著碎瓊亂玉,迤邐背著北風而行。
那雪正下得緊。
林衝到店家買了些牛肉,又買了一葫蘆酒,包了那兩塊牛肉,留下些碎銀子,把花槍挑著酒葫蘆,懷內揣了牛肉,叫聲相擾!
便出籬笆門仍舊迎著朔風回來。
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緊了。
再說林衝踏著那那瑞雪,迎著北風。
飛也似奔到草場門口,開了鎖入內看時,隻叫得苦。
原來天理昭然,佑護善人義士,因這場大雪,救了林衝的性命,那兩間草廳己被雪壓倒了。
林衝尋思:怎地好?
放下花槍,葫蘆,在雪裡;恐怕火盆內有火炭延燒起來,搬開破壁子,探半身人去摸時,火盆內火種都被雪水浸滅了。
林衝把手床上摸時,隻拽得一條絮被。
林衝鑽將出來,見天色黑了,尋思:又沒打火處,怎生安排這半裡路上有個古廟可以安身,我且去那裡宿一夜,等到天明,卻作理會。
把被卷了,花槍挑著酒葫蘆,依舊把門拽上,鎖了,望那廟裡來。
入得廟門,再把門掩上。
傍邊正有一塊大石頭,撥將過來靠了門。
林衝把槍和酒!謗蘆放在紙堆上;將那條絮被放開;先取下氈笠子,把身上雪都抖了;把上蓋白布衫脫將下來,早有五分濕了,和氈笠放供桌上;把被扯來,蓋了半截下身;卻把葫蘆冷酒提來慢慢地吃,就將懷中牛肉下酒。
正吃時,隻聽得外麵必必剝剝地爆響。
林衝跳起身來,就縫縫裡看時,隻見草料場裡火起,刮刮雜雜的燒著。
當時林衝便拿了花槍,卻待開門來救火,隻聽得外麵有人說將話來,林衝就伏門邊聽時,是三個人腳響。
直奔廟裡來;用手推門,卻被石頭靠住了,再也推不開。
三人在廟簷下立地看火。
數內一個道:這一條計好麼?
一個應道:端的虧管營,差撥,兩位用心!必到京師,稟過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這番張教頭沒得推故了!
一個道:林衝今番直吃我們對付了!高衙內這病必然好了!
又一個道:張教頭那廝!三四五次托人情去說,你的女婿沒了,
張教頭越不肯應承,因此衙內病奔看看重了,太尉特使俺兩個央求二位乾這件事;不想而今完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