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便要穩健,一步一坑,不偏不搖。
不知多少修行之人都認為,相比起神通術法丹藥兵器,根基才是最重要的。當初方行在青雲宗學道,得到了白千丈的青睞,那位聰明絕頂的十一叔也沒有說上來便傳給他多少高深的術法,甚至從頭到尾,就沒傳過什麼術法,隻是做了一件事,便是打牢他的根基,這種做法的優勢也是顯而易見的,牢固的根基使得方行受益匪淺,無論什麼境界,都比彆人高半頭
而想要不傷根基,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實實,便需要按部就班,堂堂正正。
魔道手段之所以被稱為魔,除了往往行些常人所不齒之事名聲不佳之外,更重要的一點,便是魔道手段往往都是一些擁有奇效卻會傷及根本的方法,那才是其稱為“魔”的主要原因
薛令徒震驚甚至痛恨的地方便在這裡
在他看來,方行此時的手段已經不隻是魔了,那是魔中之魔
劫雷是修行路上的災難,無法避免,而那一身的冤孽,則是方行大肆屠戮,修煉魔道手段落下來的因果,本來這兩樣東西,都是方行難以躲過,需要老老實實吃夠苦頭的,但他卻在這時候用了某種偷天換日的手段,以冤靈抵禦劫雷,又以劫雷洗去冤孽,等若是冤孽的反噬還給了上天,而劫雷的大恐怖卻給了那些冤孽這這是絕對的投機取巧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方行是如何做到的,但身為修行之人,並不防礙他痛恨這種手段
當然了,現在薛令徒對方行的痛恨與悲憤之意,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為,那是一個對某女傾慕已久的士子卻看到了一個流氓用不恥手段把那女子騙到手之後的悲痛與嫉憤之心。
“嗬嗬,你們懂個屁”
方行此時靜立虛空,專心渡劫,心神卻也正處於一種玄妙的境界,一方麵沉浸在道道劫雷之中所蘊的大恐怖與大造化之中,不動不言,猶如白玉,另一方麵,卻又神思急飛,仿佛在這時候與九天化為了一體,對周圍的一切都感知異常的靈敏,像蒼天俯視大地。
薛令徒的變化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神,心裡早就冷笑了起來。
現在的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在青雲宗時不學無術的小土匪了,就算是,現在他也是個在修行之路上感悟無數道理,幾乎快要自成一家的小強盜,無論是當年的鐵如狂,還是白千丈,又或是曾經在妖地遇到的根伯、滄瀾海的龍君、識海裡的大鵬邪王、沉睡已久的魔祖等等,他遇到的每一個指點他修行的人,都真心待他,去笎存精,將最珍貴的修行道理傳他。
這些所有的道理加起來,遠不是某一道統一家世家的公子哥能比擬的
這是一種無法複製的大造化,大氣運,因為就算是方行,若教他重新走一趟世間,也不見得會遇到這麼多真心待他,將一身的領感傾囊相授,而不摻任何虛假的先輩前賢
“修行正道並非一路求穩”
“因為修行之路,本身就充滿了凶險與危機,若想求穩,那直接不修行才是正道中的正道,真正的正道,那根本就是穩中求奇,根基固然重要,某些環節上的手段更為重要,吾一路走來,築仙基、結法丹、成仙嬰,哪一境界不是走在了普通修士的前沿,常人不及之境若說根基,從這三大境界上來看,世間又有幾位修行者,擁有著堪與自己媲美的根基”
“而在築基、金丹、元嬰三境打固根基,再往後麵,便到了動腦子的時候了”
“渡劫渡劫,何為渡”
“過得去才叫渡,若過不去,一切成空,那還修個什麼道”
“在毀滅中重塑生機,自恐怖裡感悟道理,這便是渡劫的真諦,隻不過,這並不是指就一定要老老實實承受所有的劫雷之傷,偷天換日,借劫雷而盜天機,同樣也是渡劫”
“那群傻蛋,隻看到我用邪門手段渡劫,便猖狂的跟什麼似的,又豈會知道,我這邪門手段的根基道理,卻是主要來自於兩個方麵,一個是根伯,他的殺生大術交給了我以冤孽激蕩修為,提升修為的方法,相當於以毒攻毒,而另一個,一個是那創出了亂世屠仙法的先輩,以殺平亂,以魔養聖,這兩個人的道理,又豈是區區一個元嬰境的小修能領悟的”
轟轟轟
諸般紛雜心思裡,史上最蠻不講理的渡劫便在洪荒骨殿與神族生靈麵前展開,劫雷凶猛可怖,但方行身邊的層層冤孽同樣也是詭奇可怖,須知道修為深不可測的靈山寺首座屠靈大師,這一輩子可就是毀在了這種冤孽身上的,他老人家那是等閒劫雷根本就不放在眼裡的,而如今,恰如猛虎遇上了雄獅,掐架掐的慘烈無比,而方行倒成了狂風驟雨中最安全的
一道道劫雷劈來,一隻隻冤孽消散,惟有大道餘蘊,漫漫世間,湧向方行。
嚴格說來,這雷劫就不是方行渡的,是那些冤孽頂下來的
隻不過,冤孽抵禦了劫雷之後,便消散無形,好處便全都被方行收了而已
從這一點上看,倒也不枉薛令徒說方行這不是修行,而是搶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