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慈是玄奘法師的隔輩徒孫,同時亦是慈恩寺的現任住持。
自玄奘法師從西域歸來、於慈恩寺建立唯識宗起,距今已有差不多兩百年的曆史了。
在這兩百年間,慈恩寺一直都是整個大唐佛教的領頭者之一,是無數佛家弟子和信徒心中向往的朝聖之地。
不過自從邪僧慧寂闖入慈恩宗,強閱三藏真經之後,慈恩宗的威信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永慈方丈是一位真正的高僧,對於慈恩宗這種肉眼可見的衰落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和怨憤。
相反,他覺得在少了那些負擔和名聲之後,整個慈恩宗上下的氛圍反而變得比以往更加和諧了。
“隻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覺得的。”
盤坐在大雄寶殿的三世佛前,隻見永慈方丈忽然睜開雙眼,看向了寺廟外那人來人往的香客信徒們。
“懷恩,你可知你正在踏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平靜穩重的聲音中流露出淡淡的惋惜,永慈方丈的話音尚未落下,一位身穿僧袍、卻染著赤須的中年和尚就推開側門,出現在了大雄寶殿之內。
“方丈之言差矣,在我看來,真正踏入萬劫不複之境的恰恰是你才對。”
站在永慈方丈的對立麵,懷恩的聲音一樣平靜,可是在這個平靜中卻又透露出些許的是慷慨激昂。
“自從與慧寂那邪僧辯法失敗之後,你就放任慈恩寺的衰落,沒有做出任何應對措施。”
“他們都說你這是在閉關修行、尋求突破。”
“但是隻有我知道,你已經被那邪僧影響了,信了他的那套鬼話。”
說到這裡的時候,懷恩的聲音稍微停頓一下,然後才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提高了音量。
“慈恩!你乃慈恩寺的方丈,玄奘法師的隔代傳人,焉能被那種邪僧的胡亂言亂語給擾亂了心境?!”
“慈恩寺自建寺以來,從沒有哪一任方丈像你這般,失敗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默默聽完懷恩的所有發泄,永慈方丈這才波瀾不驚的反問了一句。
“這間寺廟裡,還有多少人和你有一樣的想法?”
明明隻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反問,卻讓先前還慷慨激昂的懷恩頓時陷入了沉默。
“看來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少一點……”
既像是是自嘲、又好像隻是單純的無奈……
永慈方丈看著對麵的懷恩,語調終於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靜了。
“懷恩,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當年你父母將你丟棄在慈恩寺外,是慈恩寺的眾師兄弟一口粥、一口奶的將你喂大的。”
“奈何你雖常年受佛法熏陶,卻始終有一股戾氣在心,總是習慣性的的以最偏激的角度去看待事物。”
“在你執意替渡出家的那一年,我就曾經和你說過,你其實並不適合當和尚。”
“為了讓你銘記這一點,我才賜你法號‘懷恩’,希望的就是你能夠感懷自己這些年來所受的恩惠,並將這份恩惠帶給其他人。”
伴隨著深深的歎息聲,永慈方丈看向懷恩的眼神中除了惋惜之外,又平添了幾分傷感。
“哼!我就是因為常年惦記著這份恩情,方才不想慈恩寺的香火受到影響!”
絲毫沒有被永慈方丈的話給影響到,懷恩隻是微微眯起雙眼,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