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土地公親自將齋飯端上桌來,裴文德才算是結束了對這個“小洞天”的思考。
並不敢與裴文德這位尊者一同吃飯,土地公在把飯菜端上桌後,便又十分恭敬的退出了這個小院子。
唯有那些好奇的黃鼠狼們,還躲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著裴文德和他脖子上的那條青蛇。
“他現在對你的‘畏’大於‘敬’……”
“看來你先前的恐嚇起了效果,起碼他不敢再敷衍你了。”
見此情形,小青的臉上立馬浮現出一抹人性化的微笑。
出於蛇類的本能,小青對於那位黃鼠狼土地公的感官並不算好,甚至有種想要吃掉對方的衝動。
“畏威而不懷德,這是絕大部分生命的求生本能,嫌少有人能夠違背。”
“隻要土地公沒有欺騙我們,那我們就沒必要揪著對方的私德不放。”
一筷子夾起土地公專門為自己燒製的豆腐,裴文德不得不承認對方雖然膽小怕事,可這廚藝的確是一等一的頂尖。
或者換種說法,土地公顯然是一個很懂得享受人生的家夥,不然也不會如此懂得見風使舵了。
“他或許的確沒有騙你,但他可以隱瞞一些對他自己不利的消息。”
小青固然不是人類,但跟在裴文德身邊那麼長時間了,她對人類社會的基本運行規則還是有所了解的。
“就比如說他後院的那幾間糧倉,我可不相信裡麵的糧食都是他花錢買來的。”
自從喜歡上喝酒之後,小青就對於大唐的糧價有著極為敏感的認知。
特彆是像潤州這種遭了災的地方,土地公能夠囤積如此多的糧食,顯然不可能是通過正規途徑能夠做到的。
先前那些在官道上攔路打劫的盜匪們,他們口中“囤貨居奇”的奸商們,大概率就有土地公一個。
“所以這就是德不配位的結果。”
“但這是一個社會在自行運轉過程中的必然,我們能做的其實並不多。”
微微看了口氣,裴文德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身為一個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裴文德自然也看不慣土地公的各種所作所為。
可是他更清楚,這是整個社會秩序出現了問題的結果。
今天他可以憑借著一己之怒,強行換掉一個土地公,但他無法保證下一個上位的土地公會比現在的黃鼠狼更加合適。
考慮到潤州城目前的情況,新上任的土地公很有可能比現任的土地公更加可惡。
大環境如此,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其實是有極限的。
“你可不像是那種‘因為做不到就不去做’的人呀!”
略顯詫異地瞥了裴文德一眼,小青可是深知對方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性格。
說好聽一點這叫剛正不阿、嫉惡如仇。
說難聽一點這就是莽撞固執、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裴文德有足夠的實力去踐行自己心中的“正義”。
“我既然承諾了不去追究對方的過去,那自然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