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明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擱在家,索性帶沈惜一起去現場。
車窗外,LED燈閃耀交映,沈惜的眼球有些乾澀,身體伴隨著車子移動而搖晃,剛剛和柳玄明的對話,不斷地在腦海裡回響,滯悶的沉默嚴密地鋪滿她的周圍。
“九嬰?不是你用來掩蓋赤暉之死的幌子嗎?”
“幌子?赤暉本就是九嬰徒眾,他沒說謊。九嬰本體雖被封印,但封印鬆動,分身時常作亂,事實而已……通靈體於妖族而言,是洗經伐髓、提高實力的良藥。”
赤暉曾吃過通靈體的血肉,所以身為半妖,依舊實力拔群,再聞通靈體的血氣,必然會產生衝破理智的欲望。
赤暉知道自己必死,所以說話說了一半,臟水全都潑給九嬰,柳玄明自會酌情保下赤誠天,但現在……
劫車現場早就被拉上隔離帶,圍觀的人群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斷,參與調查的警察麵色凝重,和行動隊的人進行對接。
“三人死亡,二人被送去急救……”
車子是妖管局專用的押運車,內置有防止逃脫的裝置,現在隻剩下固定在車上的底座,剩下的細節都被碎肉和斷肢糊滿,分辨不出來本來麵目。
“九嬰……看來他也想讓你和商靈闕一樣被獻祭。”
柳玄明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獻祭兩個字,氣息浮動,拚命壓抑著心頭的洶湧的情感,幾乎要衝破他冷峻的形象。
沈惜沒記錯的話,商靈闕,是前代通靈體。真是狗血的前任恩怨啊。她真該感謝他,一點也不避諱自己,也應該感謝商靈闕,給柳玄明執念這麼深,要不然她現在這麼弱雞,孤立無援可就壞了。
沈惜有些麻木地偏頭,看著實習的警員在角落裡,提著垃圾袋狂吐。
嘔吐物和滿車的血腥味彙聚,氣味直衝鼻腔。像小時候走進屠宰場,被殺死的牛剖開肚子,未消化的屎尿和血氣,就算拿高壓水槍不停地衝洗,也不過是稍稍稀釋。
抬起鞋底,看著腳下粘著的血汙,腦海裡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一段從未有過的清晰的回憶閃過。
【在密閉的空間裡,一個人形的生物在她麵前炸開,碎肉掛在她的身上。而她心跳很快,眩暈著試圖找人訴說,但是迎接她的是下一個站在她麵前的“人”……】
她還奢望在失去的記憶裡,會有人為她撐傘,她早該想到的。眼前一陣眩暈,惡心感在記憶湧起時方才上湧,柳玄明伸手撈住她,又被沈惜抬手推開。
“我之前,是不是經常看見這樣的場麵?”
在散落的屍塊中,沈惜很精準地捏起一枚眼熟的胸針,放到物證袋裡,漠然地看向柳玄明。
眼神有些空,柳玄明望進去,所有的言語都被那片空洞吞吃,最後發出一聲沉悶的歎息。
“嗯……”
沈惜從柳玄明眼神裡讀出幾分不忍,她移開視線,看向物證袋,試圖疏離自己心頭的一團亂麻。
物證袋裡的胸針是赤誠天的,之前彆在赤暉的胸前,是他留給兒子的最後遺物。
赤誠天是半妖和人類的孩子,根本沒有實力乾翻103小隊,那症結就在九嬰身上,九嬰分身為靈,需要占據肉身才能行事。
“被占據的身體,爆發出遠超尋常的力量。九嬰離體之後,這具身體會怎麼樣?”
“耗儘所有精氣,根基儘毀,回天乏術。”
警車的燈晃著,行動隊接手後,現場迅速清理,車內九嬰的氣息縈繞,絲絲縷縷的黑氣殘留,和那夜黑霧赤瞳者一模一樣。
九嬰也在找她,它要是衝著通靈體而來,為什麼要附身赤誠天?劫車的又是誰?
這些沈惜一時都想不明白,但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妖管局一旦確定她是通靈體,她難逃被獻祭的命運。
思索片刻,沈惜輕輕鬆開齒縫,被咬住的腮肉重獲自由。
“妖管局的行動隊,是不是經常遇見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