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輪椅上,手裡抱著一個玩偶,不時傻笑著,嘴裡念念有詞著什麼。
小晚黎同樣坐在輪椅上,看著庭院裡的女孩。
她仰頭,對上陶曼的眸。
“媽媽,她怎麼了?”
“她瘋了。”陶曼知道自家女兒早慧,很多詞語不用特意解釋,周晚黎也能明白。
“為什麼?”
“因為她沒有寶貝這麼堅強。”陶曼蹲下,和晚黎平視,抬手輕輕撩開小晚黎耳邊的碎發,眼神裡滿是溫柔與疼愛。
“是我嚇到她了嗎?”
“當然不是,寶貝。”陶曼想也不想地說道。
“會變成這樣,全是她自己造成的。要怪,也隻能怪她自己。”
小晚黎不解。
“她是個成年人了,寶貝。在我雇傭她後,她就已經不是單純的玩伴了。保護你,照顧你,是她的職責所在。”
小小的晚黎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原來她以為的關心,是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上。
怪不得,胡楓在周於青麵前總是更放鬆一些。
她會在周於青麵前大笑,會誇獎周於青,也會在周於青做錯事的時候板著臉罵她。
而在自己麵前,她像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永遠溫柔,永遠耐心。
原來是這樣……
陶曼摸了摸小晚黎的腦袋,語氣依舊輕柔,充滿耐心。
“在我多次囑咐後,她還將你帶出了門,這是錯誤一。帶你出去,卻沒有照顧好你,這是錯誤二。你不見之後,她沒有第一時間報備,而是因為害怕,選擇獨自尋找,害我們耽誤了解救你的第一時間,這是錯誤三。在我詢問原因的時候,她選擇隱瞞和說謊,這是錯誤四。你命在旦夕,她在明知道自己職責的前提下,卻選擇了拒絕輸血,這是錯誤五。作為員工,她是失職的。作為你的朋友,她是不合格的。”
“所以她瘋了嗎?”
“悔恨和愧疚是會毀掉一個人的。當她沒有辦法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借口時,她內心的防線就會崩潰。”
“可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
“因為她壞的不徹底,也好的不徹底。她不夠善良勇敢,也不夠自私自利。”
“太矛盾了,媽媽,我不理解。”
“人本來就是很矛盾的,寶貝。”
小晚黎抱著自己的母親。
她有些難過,卻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
“媽媽,如果我死掉的話,是不是對大家都好?所有人都不用因為我而提心吊膽了。”
陶曼心一沉。
“寶貝,是誰和你說了什麼嗎?”
小晚黎搖了搖頭。
“我隻是疑惑。”
“不會的寶貝。”陶曼重新將小晚黎抱在懷裡。
“你的存在是彌足珍貴的。足夠愛你的人,隻會因此而更珍惜你。在愛你的眼裡,你不會有任何附帶的頭銜,你就是你。”
母親和年幼的她的談話,周晚黎並沒有說出來。
“在這之後,我們家給了胡楓一家一筆錢,送他們出國療養了,自此也就斷了來往。”
她自認為,她們一家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雲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抿了下唇,猶豫了一瞬,起身,將周晚黎抱在懷裡。
周晚黎愣了一瞬,原本還想調侃雲苓這突如其來的感性,但不知為何,她不受控製地閉上了眼睛,用完好的手回抱住雲苓。
“竹林的對話,我聽到了。我沒把你當做血包。”
“我知道。”她認識周晚黎也不是一兩天了。周晚黎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自己會有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