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夜披衣起來,出去看他。
客廳沒有開燈,他坐在沙發上,肩上搭著毯子,低頭看著膝上的筆記本。
我坐過去,他把毯子拉到我肩頭,讓我一起看。
原來他在看我們以前拍的照片。
我存的照片刪過一次,手機又被扔過一次,很多照片都沒了。
但晏落竟然也存了這麼多,我們倆從小到大的都有。
照片就是要兩個人一起看才有意思,我靠在他身邊,說這張在哪兒拍的,那張在哪兒拍的。
然後我們翻到一張起哥剛出國留學時,我和晏家人在機場前的合影。
那時我和晏落都瘦得像嗎嘍,長手長腳的騎在旅行箱上比耶。
我說:“晏落你看,起哥那時好呆,還留著西瓜頭呢!”
晏落看到這張年代久遠的醜照也忍不住笑:“理發師故意的,他說國外很流行這個發型,我爸媽都信了。”
“你們沒找他的事嗎?”
“找什麼找,我哥當時什麼都沒說,前不久才提起,那家理發店早就關門了。”
我問:“起哥會不會因為那個發型被欺負啊?”
晏落苦笑:“單是他的皮膚顏色就有受不完的欺負了。”
我想起姐姐和起哥在華盛頓出事連個熱度都沒有,小心的問:“你也被欺負了嗎?”
晏落說:“我可沒有,咱們的國家已經比過去強大很多,而且人種歧視是違反校規和民權法案的……”
我同情的看著他。
他肯定也被欺負過。
晏落看著照片上的起哥,歎了口氣:“我哥當初跑到外麵留學,也是為了以後能找到高薪工作幫家裡還債。他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家裡好了,他也學成執業,手卻廢了,現在隻能在一所二流的醫科大教書,做個視頻號天天被罵,救人還救了個女神經病……有時候我都覺得命運在捉弄他……”
我抱著晏落的胳膊:“那我們更要對他好一點了。”
晏落說:“那也不是你這種不要命的好!”
我說:“那我能怎麼辦?那刀劃我身上隻是一道口子,要是紮起哥身上可能會要了他的命啊。”
晏落親了親我的額頭:“連荷,你也要對自己好一點,你受傷我會很心疼。”
“嗯……”
“還有,我哥也是男人。”
“啊?我知道啊……”
晏落的吻又細又碎,把我吻得睜不開眼:“結婚後我們在這邊買房子,把居續接過來,請保姆來帶她……我哥也該有他自己的生活了……”
“唔……嗯……好吧……”
筆記本被丟在茶幾上,瑩瑩的屏幕照著我們糾纏的身影。
沒過兩天,海雪的案子判了,她是故意殺人未遂,被判七年,賠十萬塊。
海雪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這下獨生女要坐牢,還得賠錢,天都塌了。
他們在法庭外向起哥下跪,求他高抬貴手,但起哥直接越過他們走了,看都沒看一眼。
還有視頻號,過去差評多得刪不完,這幾天格外清靜,因為起哥在視頻號貼了告黑子的律師函,來一個他告一個。
第一批黑子已經道歉賠錢,第二批第三批名單也在火熱出爐。
要不是我過去刪了太多差評,名單會更長。
等把黑子告得差不多,起哥又在視頻號發了一條通知,隻有八個字。
“感謝陪伴,珍重自持。”
然後,他清空了所有作品,注銷了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