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渙心中疑惑,袁公不是禁止百姓私遷了麼,為何又有這麼多婦孺隨行?
雖然不解,但這支軍不象是來打仗的,程渙也就放下心來,守在關前,耐心等待。
東麵那支軍緩緩行來,漸漸可以看清,那數萬人果然大都是老弱婦孺,衣衫襤褸,推著大車小車地向這邊行來,倒象是集體逃荒要飯的。
守衛在旁側的那五六千甲士,步伐整齊,隊列森嚴,似是久戰之兵。程渙卻從他們那略帶驚慌的雙眼之中,看出這些軍兵本是鄉民,在這亂世未曾經曆戰爭,必然是加入軍隊不久,雖訓練得甚是精良,終究還是沉不住氣,露出了破綻。
程渙心中暗驚,要將這些新兵訓練成此等訓練有素的士兵,非得努力訓練不可。可是訓練許久的士兵,在這亂世之中,又怎能不去作戰?而且他們既然驚慌,顯然是心懷敵意,準備攻打關口,卻是不可小視了。
他回身揮手,令部下戒備,自己打馬上前,揚聲喝道:“來者何人?通上名來!”
在對麵軍中,馳出兩騎馬來,並駕而行。
左麵的一名騎士,約有二十出頭年紀,身披輕甲,外罩錦袍,生得濃眉大眼,相貌甚是英俊。在他馬上,掛著一支方天畫戟。
右麵那騎士,卻是渾身重甲披掛,連戰馬也罩上厚甲,臉上放下護麵具,遮住了臉,隻露出一雙眼睛。那深邃目光落在程渙身上,竟讓他忍不住一陣顫抖。
程渙強忍驚愕,挺槍喝道:“來者通名!爾等若非袁公所遣,便當站下,否則我守關軍兵亂箭齊發,隻怕深有不便!”
那兩名騎士馳到近前,渾身重甲的騎士沉聲道:“武威王到此,程將軍還不下馬迎接!”聲音沉悶,在鐵甲遮蔽中說出話來,微微有些嗡聲嗡氣。
程渙大驚失色,想不到他竟會說出這等話來。心念電轉,想到前日武威王在洛陽行刺袁紹,卻隻傷了他一劍,逃出城去。誰成想,他竟到了自己的守地!
他舉起長槍,對準二將,槍尖卻止不住地顫抖。
渾身重甲的封沙不待他下令放箭,便大聲喝道:“程將軍,你本是冀州牧韓馥的部將,你的主公多次來信相召,你為何不去投奔朝廷?”
程渙勒馬後退了幾步,隻覺喉嚨發乾,努力咽下唾沫,苦澀地道:“你們真的是朝中武威王?”
封沙指著趙雲,大聲道:“這便是武威王親自來了,哪裡還有假的!”
假扮成武威王的趙雲心下苦笑,卻隻得勉力裝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淡然微笑。
程渙苦澀地看著他,心念電轉:“是跟從他,還是抗拒他?若跟從他,隻怕難以逃到洛陽去,況且關東諸侯勢大,他將來能否平定天下,尚在未知之中。若要抗拒,他部下數千人馬,雖是新兵,我一時也殺不光這許多人,隻能努力阻他在關口,不知拖上多久,才能等到救兵趕來,將他合力殲滅於這原野之上。”
他望著那勇猛之名甚著的年輕將領,心中惡念升起:“要不要假意投降,然後派弩兵伏在關口,亂箭將他射殺?”
微一沉吟,程渙又暗自搖頭:“若殺了他,他部下必然憤怒,拚命攻打關口,為他報仇。就算我部下軍兵努力抵抗,至少也要死傷過半,才能擋得住他們。何況丞相黃尚還在洛陽,他日舉兵來報仇,袁紹難道會拚命地派兵救我嗎?”
無數念頭霎時轉過他的心中,程渙猶豫未決,不知該如何是好。
封沙看出了他的猶豫之意,沉聲道:“武威王早知程將軍之名,因此親來,請程將軍隨順朝廷,從前之事,再也休提!朝中射聲校尉一職尚有空缺,不知程將軍可有意麼?”
程渙聞聲一驚,知道這是武威王要拉攏自己。能得此職自然甚好,可若因此便驚喜投降,隻怕便要讓他瞧得扁了。
稍一沉吟,程渙計議已定,便躬身道:“我早聞大王勇烈之名,恨未有機會得見尊顏。隻是小人從未見過武威王,今日一見,未敢輕信,因此鬥膽,向大王討教武藝,請大王指點一二!”
趙雲見他向自己叫陣,倒放下心來,看了看封沙,見他微微點頭,便提起方天畫戟,沉聲道:“很好,請程將軍來吧!”
程渙再次告了個罪,舉起長槍,斜向上舉,施了個起手勢,其中暗含恭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