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還蒙蒙亮,林月嬌無心再睡,給爸爸準備了早飯後,就直奔醫院,媽媽去世的早,妹妹又剛開始大學生活,壓力一下大了許多,高中的時候,她們姐妹本來學習成績都不錯,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姐姐,要爸爸一個人負擔實在是辛苦,就主動的退學出來找工作,等到爸爸知道的時候,隻有歎息。
爸爸身體一直不好,等到媽媽過世後更是含辛茹苦的帶著她們姐妹兩個,雖然才是五十出頭,可是鬢角已有了斑斑的白發。
想起爸爸含辛茹苦的將自己姐妹兩人一把屎一把的拉扯大還真不容易,雖然心中有些酸澀,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林月嬌不認為自己這個決定是錯誤的,101醫院的待遇不錯,雖然是個護士,可是一個月的薪水也還算可以,兩個人供妹妹一個人還是略有剩餘的。
妹妹又懂事,暑假的時候接到浙江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就早早的出去做家教,積極的準備自己大學的學費,雖然那不過是杯水車薪,可是一家人能夠互相理解,那已經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無聊的翻翻妹妹的漢英大詞典,高中學的單詞還沒有完全還給老師,突然聽到腳步聲傳來,一個護士已經走了進來。
“小王,”撂下了詞典,林月嬌忙問道:“特護房今天的藥下了沒有?”
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林護士,王護士抬頭看了一眼鐘點,“才七點多點,下藥要九點開始的。”
林月嬌這才記得起這個規定,來了醫院兩年了,頭一回這樣六神無主的。
“你怎麼了?”王護士關心的問道:“身體不舒服,還是家中有事情?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我妹妹眼看要上大學了,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知道怎麼,竟然有點激動,”林護士掩飾道:“你說好笑不好笑。”
“你說月如呀,”王護士顯然和林月嬌很熟悉,“月如這丫頭是爭氣,考上的浙江大學,那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學府,就算在世界上也算是有名的大學了,一般人還真的進不去呢。”
林護士臉上洋溢著笑容,彆人誇她妹妹,她心中也很高興。
“對了,好像你負責的特護病房那個也是浙江大學的?”王護士突然問道。
林護士心中沒來由的一跳,不知道怎麼有點臉紅,“是呀,他好像才上大三,如今在病床上,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功課。”
“他能撿回小命已經是命大了。”王護士並沒有注意到林月嬌的異樣,“聽秦醫師說他本來已經腦死亡了,可是不知道怎麼竟然活轉過來,可以說是奇跡了,他好像是播音與主持專業的,你妹妹什麼專業的了,小林?”
林月嬌聽到腦死亡的時候心中一顫,有些出神,並沒有留意王護士後麵的問話。
“小林?”王護士一旁叫道。
“什麼事?”林護士慌忙應到。
“你想什麼呢?”王護士有些奇怪,“我問你妹妹是什麼專業?”
“哦,什麼專業?播音與主持,不是,她是學計算機的。”林月嬌終於回過神來,有些慌亂。
王護士忍不住問道:“小林,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情,”林月嬌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生怕彆人知道了什麼,“小王,特護房的藥準備好了沒有?”
“好早呀,”王護士訝然道:“現在還不到八點。”
“是呀,是呀,還不到八點。”林護士喃喃自語道,有些失望的坐了下去,“我在再等等。”
好不容易等到送藥的時間,林月嬌推起藥車就要向特護病房走去,突然想到了什麼,回來又把自己的挎包放到了藥車底下的隔欄裡麵。
“你包裡裝了值錢的寶貝,”王護士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還要寸步不離的帶著,”又有些關心的提醒道:“病房人也雜,你小心丟了。”
“沒什麼,隻是病人要看的兩本書。”林護士答了一聲,快步向門外走去,留下了迷糊的王護士喃喃自語,“這個病人可真愛學習。”
還沒有走到病房門口,一股濃鬱的中藥味道撲麵而來,林護士一笑,以為自己來的早,看這藥都熬出來了,錢醫生不是來的更早?
推門進去,發現錢醫生果然坐在豬悟能的床頭,豬氏夫婦一臉詫異的站在那裡,想阻擋又不敢阻擋的樣子。
豬悟能竟然已經坐了起來,半倚半靠在床頭,正端著藥碗仔細端量,仿佛能從藥中看出點什麼,錢淑芬竟然一臉緊張的望著豬悟能,似乎期待著什麼。
“美女,如果你加的升麻、大黃若分量相反,那就深得君、臣、佐、使的處方格律了。”豬悟能終於冒出一句。
錢醫生一愣,喃喃道:“把升麻和大黃分量互換一下?”沉思半晌,歎息道:“你說的實在不錯,我輔,佐用藥還是不及你,我以為自己浸中醫數十年,也算略入門道,沒有想到比起你這個半大的孩子,還是遠遠不如,隻是你光憑一聞,就能嗅出我多加的兩味藥,這種本事我就不及。”
豬悟能一笑,“用藥之妙,存乎一心,美女你也不用太過妄自菲薄,藥用雖然霸道,藥性雖然弱一些,不過也能療傷了,如果老先生能把《桐君采藥錄》中的君臣佐使,陰陽調和,以及三品藥物好好鑽研一下,定能開出更好的濟世良方。”
林護士聽到豬悟能叫秦淑芬美女,又看到豬悟能居然把一向對於自己的中醫水平及其自負的錢淑芬說的啞口無言,幾乎氣樂了,心道錢淑芬多年的老中醫,你這麼說他可太不給他麵子了,這女人自尊極強,說穿了就是剛愎自用,這下還不勃然大怒。
沒有想到錢淑芬聽了豬悟能的話,不僅沒有發脾氣,而且還低頭不語,似乎想著什麼,豬悟能見狀一笑,舉起藥碗,一飲而儘。
常阿姨在旁邊一直有些焦急,她和丈夫來的早,沒有想到這美女醫生來的更早,真懷疑她是昨晚就在這裡了,隻是看她在醫院派頭不小,不敢得罪,這下拿些爛樹皮,破草根之類的東西熬給兒子喝,那是沒病也要喝出病來了。再看看錢淑芬雖然長得漂亮,就連自己都有點自愧不如,但是再看看她的年齡,常月娥心中稍稍放心了下。輕輕走到林護士身旁,低聲道:“林護士,今天的藥不是那個吧?”說著一指兒子手中的藥碗。
林護士搖搖頭,苦笑道:“應該是我手中的才是,隻是錢醫生不會對……”又壓低了聲音,“常阿姨,你放心好了,錢醫生是多年的老中醫,下藥有分寸的。”
常月娥點點頭,內心還是放心不下,可是人家都這麼說了,自己又不會看病,隻能乾看了。
“那什麼是君臣佐使呢?”看到錢醫生低個腦袋,不知道想著什麼,林護士忍不住問道。
思考了一下如何措辭,經過這幾天的交流,豬悟能已經大致知道這個時代人說話的方法,知道一味的古文難免格格不入,“‘君’是指處方中對治療主症起主要作用的藥物,‘臣’則是協助主藥或加強主藥功效的藥物,‘佐’呢,則是指協助主藥治療兼症和抑製主要毒性,烈性或反佐藥物,而‘使’就是引導各種藥物直達病變部位或對各藥物起調和作用。”
他本來以為這種解釋通俗易懂一些,不過對於林護士而言還是有些對牛彈琴了,看著林護士睜大了秀目,連連點頭,神情迷惘的樣子,豬悟能歎息一聲,知道她多半還是不懂了。
“你說的不錯,”錢淑芬終於抬起頭來,“君臣佐使就是當代的主輔佐引四藥,隻是君臣佐使,陰陽調和說來簡單,要想真正用藥得當,談何容易!”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豬悟能淡淡道:“神農嘗百草,桐君試千藥,這才留下三品藥物,君、臣、佐、使的處方格律,以及後代的無儘財富,難倒到了如今竟然並無傳承?美女醫生,你現在已經是百尺竿頭,難倒不想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