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山辭低頭看這些,隨便一件就夠他二十年的俸祿,他搖頭:“你自己留著。”
他的心在滴血,但他不能平白無故的就收虞瀾意的珠寶。
“我們要去新奉縣,東西少帶一些,你的嫁妝若是想花出去,帶三四件就可以了。衣服鞋子帶四五件,春夏兩個季節已經過去,帶秋冬的衣裳和靴子,再帶一些你的日常用品就足夠了。餘下的到了奉縣再遣人去集市上補全。”
鄭山辭一口氣說完。照著虞瀾意這樣帶,他還怕會惹上土匪,儘管大燕的治安尚可,但一路上帶那麼些馬車總歸太過顯眼,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虞瀾意一聽這話,神色就變了。
“帶那麼些東西怎夠我換,而且我用不慣那的茶具和碗筷。再說了,都是馬車運著走,又不費事。你何必計較這麼多,我都跟一起去新奉縣了,你就不能多容我幾分。”
鄭山辭就知道此事跟虞瀾意溝通起來有困難,不過也能理解。他是嬌生慣養的侯府哥兒,不想把這些東西放在盛京,隻想帶著一起走,總而言之,對這些物件有感情了。
“你帶一輛馬車成不?”鄭山辭進一步鬆口:“你喜歡的茶具和碗筷帶些走,新奉縣的衣服樣式跟盛京的不同,你到了那裡,可以試一試其他的款式。”
虞瀾意神色微動。
“屆時我陪你一起去挑選,我們府邸的物件是阿爹挑選的,以後在新奉縣,你自己當家做主,你難道不想好好的布置一番麼?你想換桌椅就換。”
“我不需要你陪著我。兩輛馬車這是我的底線了,不然我就告訴父親去,說你待我不好,虐待我。看你自己跟父親交代。”
鄭山辭看見虞瀾意洋洋得意的樣子,心裡跟有根羽毛撓了一下,心裡又是惱火又夾雜著一絲無奈。
“兩車就兩車。”
鄭山辭正要離開,虞瀾意上前一步堵住鄭山辭,他的目光亮晶晶,眼中閃著火星:“我從未去過盛京外邊。”
他捏了捏拳頭,剛才鄭山辭讓他帶幾件衣裳去新奉縣時,心裡委屈極了。他隻是舍不得這些物件,想一起帶過去。
他有什麼錯,鄭山辭這點都不肯包容他,還說什麼讓他當家做主,這個家明明是他自己在當。
鄭山辭:“我去過,所以不會讓你有閃失的。”
虞瀾意輕哼一聲,眼中還是有些不舍:“真隻能帶兩車麼?”
鄭山辭險些要心軟了,但一想到外麵熱火朝天的景象,他搖搖頭:“到了那邊再買。”
虞瀾意很不痛快。
鄭山辭出門去買了一本大燕律,這本書籍很便宜,鄭山辭的錢還受得住,因他是半月前已經接了縣令之職,所以朝廷還是給了他一個月的俸祿。
他低頭翻開了目錄,把自己要重點看的東西記下來。在馬車上正好把這本書看完,到了新奉縣不至於抓瞎。
今天跟虞瀾意這般說了,他怕是要鬨彆扭了。買些小物件,讓他消消氣。
他去小攤子時,想到虞瀾意什麼都不差,這樣的人送東西就更難了。他走進一家胭脂鋪子,那地方大多是姑娘和小哥兒,極少會有男人來此。
男人喜歡胭脂氣,卻是不耐帶著女子跟哥兒來逛,有這個時間不如找個酒肆喝一壺酒,或者找友人談天說地。
老板娘見鄭山辭眼睛一亮:“這位郎君,你想選什麼胭脂?我們這的珍珠粉最好,全盛京的女子和哥兒都喜歡用珍珠粉敷麵,肌膚潔白無瑕,還充滿了淡淡的香氣,勾著人呢。”
“讓我看看。”
櫃台前都是琳琅滿目、爭奇鬥豔的小盒子。鄭山辭看見一個眼熟的小盒子,他在虞瀾意的梳妝台上見過,他指了指那個小盒子:“這是什麼?”
“郎君好眼光,這款珍珠粉是最受歡迎的,送給女子和哥兒最好了。”
“價格幾何?”
“四兩銀子。”
鄭山辭心中瞠目結舌,尋常人家誰用得上這樣的胭脂,但在虞瀾意梳妝台上已是稀疏平常之物。鄭山辭付錢買下了。
他跟他生活的環境和習慣都不一樣了。
鄭山辭這般想著,總歸還是需要磨合。自然不是為了以後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隻是為了讓兩個人都好過一些。
他在心中這般為自己辯白。
他剛一出門遇見了崔子期,崔子期跟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哥兒舉止親密,崔子期見了他,笑道:“鄭兄,今日怎麼來這地方了,我以為鄭兄不會來這地方的。”
鄭山辭:“買點東西。”
崔子期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攬住鄭山辭的肩膀:“要回去哄嬌夫?”
“你那夫郎的脾氣真不好,還跟著虞大人學了一些拳腳功夫,你少惹他,舒舒服服的把人伺候好了,有你的好處。”
鄭山辭:“他還是很好說話的,不愛動粗。”
在外人麵前鄭山辭還是要為虞瀾意挽尊。
“這話聽著嘖嘖嘖,我還有事要陪人先去看看胭脂,不耽誤你了,明日在呂府再見。”
崔子期並未介紹旁邊的哥兒,鄭山辭沒去多嘴。對上那哥兒好奇的眼神時,鄭山辭禮貌的頷首然後錯開了眼神。
“崔大人,這位公子就是同虞瀾意成親的那位?”
崔子期應了一聲。這是南風館裡的頭牌,他今晚要應酬需帶著他一同出席,便帶著他來胭脂鋪買些東西以儘情誼。
“這位鄭郎君好涵養,瞧著跟虞瀾意不是同一類人。”頭牌露齒一笑,光彩照人。
“他們是陰差陽錯,跟你也無甚關係,他們已成親,自然是要過一塊的。”崔子期見頭牌對鄭山辭有興趣,他輕哼一聲:“改日就要離開盛京了,再說夫郎娘家那般強勢,鄭兄家世又是那般,怎地有膽子隨便胡鬨。”
“崔大人在刑部任職,又是素來的懂禮法,怎麼還不知曉這樣的男人底子裡最會偷腥。”
崔子期不語。
他是審過一個案子。富家小姐跟窮書生的爛俗故事,窮書生有了嶽父家的錢一路青雲直上,而後買凶殺人把富家小姐殺死,因殺手把丫鬟漏下了。所以丫鬟把窮書生告到了衙門。
這事鬨得很大,因著那丫鬟是在王鳳君去佛寺還願時當場告發,有王鳳君施壓,這事就落在刑部的頭上。
判下來就是一個負心男人生生磋磨了富家小姐。
崔子期曬笑,他總覺得鄭山辭不會做這樣的事。要是以前或許會做,現在應當不會了。
世人都有自己的假麵,崔子期見過太多的人了。痛哭流涕的懺悔者,冷酷無情的殺手,唯利是圖的黑心商人……他們都帶了自己的目標和假麵,這很正常。鄭山辭瞧著卻不像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他看不透,卻覺得跟這人相處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