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酒走下公交車後,宋文哲和周宴都齊齊圍過來,兩隻鬼看著她站在馬路邊,緩緩張開了左手,一盞被點亮的紙燈籠從她蔥白修長的五指間慢慢升起。
小小的燈籠不停旋轉著,光影變幻間,他們依稀看到了上麵羅刹與美人交織的動態圖像,亮橘色的燈光照亮了元酒半張明媚稚嫩的臉,但暖洋洋的光線卻沒有照亮她幽深的瞳孔,她的神情空寂而又清明,仿佛永遠不會這世間的生死蠱惑,流露出一絲絲淺顯的悲傷。
原本小小一隻紙燈籠飛到公交車右前方,變成了正常燈籠大小。
燈光照亮了前方的路,破破爛爛的公交車吱呀一聲,關上了前後的車門,努力了幾秒鐘終於發動,跟著燈籠緩緩向前而去,須臾便消失在霧蒙蒙的南桑鎮。
元酒站在路邊目送公交車消失,轉身時正好撞進了雍長殊審視的眼神中。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歪著頭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雍長殊回頭看著重新包圍南桑鎮的霧氣,內心充滿了疑惑。
元酒這個人身上滿是謎團,就連他有時候都想不明白。
但是他又能明顯感覺到,她內心平和寧靜,麵對所有事情都有自己的態度,從不吝嗇溫柔,也從不失去自己的果決。
“走吧。”
元酒拋出兩儀刀,雍長殊看著飄在半空中的周宴和宋文哲,輕聲問道:“他們怎麼辦?”
兩隻魂魄殷切地看著元酒,希望能她妥善安置。
元酒猶豫了兩秒:“你能把他們收起來嗎?”
雍長殊想了想,反手從自己的空間拿出一串黑色的珠串:“這個可以用來收納魂魄,也可以養魂,你先拿著用。”
元酒接過珠串後,指腹輕輕摩挲著黑玉珠子,抬起眼簾道:“這珠子可都蘊藏著淡淡的靈氣,戴著十分養人。”
“靈氣稀薄,相比於歸元觀,實在雞肋。”雍長殊歎氣道。
這珠串應該是戴在手上的,共有108顆打磨得圓潤的黑玉珠串聯而成,尋常人長年佩戴可以延年益壽,因為珠串上淡淡的靈氣可以養人,而且珠串上刻畫著微小的聚靈陣,因此靈氣並不會越來越少,隻要不動陣法,這珠串上的靈氣可以維持很久很久,傳個幾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元酒抬手招來宋文哲,那家夥看著她手上比豌豆還小的黑玉珠子,遲疑道:“我這麼大個子,真的能塞得進去?”
元酒似笑非笑道:“你都不是個人了,還想著自己體積,真是難為你了。”
宋文哲還想辯解什麼,元酒已經出手將他塞進了一顆珠子裡。
周宴自行飄過來,有點忐忑與害怕,小聲問道:“塞進去會疼嗎?”
“不會,和你住小房子差不多。”
元酒看著她怯生生的表情,也將她收了進去。
她隨手拋出兩儀刀,剛準備縱身踏上刀身時,一道風從臉側掠過,接著便是左肩肩頭一重,一隻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安安穩穩蹲住,扭頭淡定地看著愣住的她:“快!”
元酒踏上刀身,兩儀刀便“咻”地一下飛了出去。
雍長殊愜意地眯著眼睛,感歎道:“你這禦刀飛行,很實用。”
元酒穩著刀身與平衡,不鹹不淡道:“想學?”
“並不。”雍長殊搖了搖頭,身後毛茸茸的尾巴輕輕甩了兩下,“搭你的刀就好了。”
有司機不用,乾嘛要自己努力呢?
……
兩人回到道觀,夜色已經很深了。
南巢和錢武安已經睡下,不過道觀門口留了一盞燈,兩人從兩儀刀上下來後,看著掛在道觀門前那盞亮起的木雕燈籠,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你這個小徒弟挺有意思的。”
雍長殊推開道觀大門,元酒跟著走了進去。
她表麵不動聲色,但言語中卻暗藏炫耀之意,輕聲道:“南南是個心思很細膩的孩子。”
“南南應該在廚房給你留了晚飯,吃嗎?”
雍長殊本來是打算徑直回房的,但是想到南巢的手藝,又跟著元酒去了後院的小廚房。
南巢給雍長殊留了一整隻烤雞,雞肉外皮烤製得油光紅亮,元酒從才壘的小烤爐中提出被爐子餘溫烘烤著的整雞,放在了墊著荷葉的大盤子上。
“整隻都是你的。”
元酒看著漂亮的烤雞,又有點饞。
但是……這是她中午和晚飯都吃了,現在還是把這隻留給狐狸吧。
跟辛苦了一天的大狐狸搶肉吃,好像確實有點不太道德。
雍長殊嗅著肉香味兒,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誇讚道:“如果你那小徒弟不是考上了北海大學,我覺得他畢業去創業,開個私廚也是極好的。他的手藝也不知從哪兒學的,確實非常了不得。”
“他看小視頻學的。”
這個元酒有發言權。
南巢在學廚方麵有著極高的天賦,很多菜品他隻研究小視頻幾天,很快就能將菜品複製出來,雖然不知道這世上頂級的廚師做的飯菜是怎樣的,但是南巢做的飯菜絕對是她吃過最好吃的。
雍長殊端著盤子,準備回房間享用美食。
元酒去井邊洗了洗手,看著他回房的背影,忍不住眯起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渾身都透著愉悅,比今晚回來之前心情要好,步態雖然看著和平時差彆不大,但是卻給她一種要踮起腳尖小跳步的感覺。
……
次日一早,道觀又來了新訪客。
南巢剛從山上跑下來,就看到了道館門口停放的幾輛悍馬。
“你們是?”
南巢抬手擦著汗水,臉上運動後留下的紅暈還沒有褪去,慢步走到幾人麵前,疑惑地看著他們。
站在門口的中年男人,方臉,短發,帶著黑框眼鏡,穿著煙灰色的休閒裝,但看起來氣質卓然,舉手投足間大氣從容,一看便是非富即貴。
中年男人拿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了南巢,十分禮貌客氣地說道:“我是司景景的父親,司林昌。昨天承蒙貴道觀觀主恩情,救了我女兒景景,昨天時間太晚登門不適合,所以今早我們才來拜訪。”
南巢看了眼名片上的字眼,微微愣了好幾秒。
上麵赫然寫著景均珠寶董事長,司林昌。
景均珠寶在北海市本地很出名。
他隻是個窮學生,守著一個破破道觀,其實本不該知道這種階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