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沒有修士所謂的不染塵俗的清高與孤傲,反而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一字一言中感受到,他對這個世界的喜歡和熱愛。
若讓修仙界那些迂腐刻板的修者碰到,必是要斥責心念雜亂,貪戀紅塵俗世。
可是不喜歡自己眼下的生活,不喜歡自己所在的環境,那修仙的意義何在?
成了仙,怕也是個忘本的仙。
不會去眷顧生養自己的水土,庇護與自己同出一脈的生靈。
……
元酒看著他靈光熠熠的雙眸,還有輕輕振顫的眼睫,斜靠在後排,單手支頤:“大狐狸,你的人生追求是什麼?”
她好像還從來不知道他的追求。
他很少說起自己,更多的是認真傾聽他人。
雍長殊愣了愣,仰頭思考了一會兒:“沒有什麼追求。”
“我成妖其實很偶然,因為當時這方世界靈氣還比較充足,偶然吃了一株靈氣很足的藥草,睡了很長一覺,就發現自己開智了,脫離了之前蒙昧無知,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狀態。”
“擁有靈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可以靠自己的聰明躲避天敵,不會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我那個時候也隻是個小妖,後來聽其他妖族說起彆的大妖風光無限,能夠化作人形。”
“我就多了個目標,修煉成人。”
“後來我得償所願,卻發現做人也沒那麼容易,就想做個成功一點的人。”
人類對於成功的定義很廣泛。
可以成為王侯將相。
可以去做一代名儒。
可以成為誠信商賈。
也可以是能娶妻生子,一生平安喜樂的販夫走卒。
所謂的成功,彆人定義的,自己定義的,到最後他才發現其實沒那麼重要。
人一生,就二字。
知足。
雍長殊偏首望著元酒,眼底如同攥著一片星芒:“要說我現在的願望,大概就是……我身邊的人過得能好一點,我喜歡的人也能得償所願,我所護佑的族人也能一直延續下去。”
“我對自己現在的日子其實還是很滿足的,當然……妖管局那邊的事情要是能少一點就更好了。”
元酒抬起手在他頭上輕柔地拍了兩下。
“我忽然覺得,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妖。”
多少人多少神仙鬼怪都參不透的東西,他用了這千年時光參破了,卻依然能保留這份真摯。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有時候,她甚至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兩分師尊的心性。
不過師尊以避世守心,而他以出世立心。
各有千秋罷了。
雍長殊眼皮顫了一下,耳廓漸漸紅了起來。
如果不是努力壓製著,他的狐狸耳朵早就跑出來了。
他抬手抓著她的手腕,從頭頂移開:“我以為你會覺得我這樣很沒出息。”
他並不想成仙。
而元酒的目標卻是飛升。
他們道不同。
“如果你能成功飛升,我會為你感到很開心,但我也不確定自己到那天能否舍棄這裡的一切。”
元酒歪著腦袋笑道:“想那麼遠乾嘛?再說,我若是真能飛升成仙,也不一定就不回來啊。”
“師尊和長乘他們那麼厲害,不還是待在下麵天天摸魚,我就是去上麵看看風景。”
在上頭沒有靠山,說不定她並不會過得很開心。
到時候跑路估計也是有可能的。
雍長殊握緊她的手指:“那說好了,你得回來看我,我會等你。”
元酒點點頭,握拳和他碰了一下:“一言為定。”
“到秘境漂流的起點了。”
雍長殊帶她下了觀景車,兩人排隊穿上雨衣,坐上了橡皮艇。
元酒沒玩過這東西,所以一時間控製不好漂流的方向,被激起的水花撲了一臉,整個人有點懵懵的。
漂流項目是從北區的叢林區,通過動植物園區的水道,最終會漂到南部的水上樂園區。
水道設計的比較曲折,比不上峽穀溪流的速度,也沒有太過於危險的路段,所以漂流完全程大概也就半小時。
從橡皮艇內爬出來時,元酒甩了甩頭上的水珠,臉上是明晃晃的笑意:“好玩!”
她還沒玩過這麼有意思的東西。
感覺腦漿要被搖勻了。
雍長殊將兩人的雨衣拿去附近的回收點,掏出手機看了眼信息:“剛剛鬼怪屋那邊負責人給我發了消息,說是這幾天新開了一個地宮副本,目前以抽簽的形式,讓中彩的遊客進入到試運營的遊戲中。”
“給我們留出了兩個名額,要不要去看看?”
雍長殊神秘的笑了笑:“那個鬼怪屋其實還挺有特色的,有些東西你應該都沒見過。”
元酒眼珠子轉了轉,點頭:“要的。”
他都這麼誠摯的邀請了,她也不能掃興啊。
而且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她見多了,雍長殊這麼誇口,她倒要看看這個項目的特彆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