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安靜,謝昭昭每一個字都狠狠的砸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她的祝願美好真誠。
但無論他將來如何風光,如何位極人臣,又或者一生默默,都和她無關。
再沒有她追逐的目光,甚至一個眼神都不會有。
楊銘笑,極淡,又極從容。
“好,我努力,外麵冷,快進去吧。”楊銘輕聲笑,聲音都是無波無瀾。
他剛出來時看到裴大人低頭和兒子說話,他那樣位高權重之人對兒子卻是溫柔。
雖然隻見過幾麵,但總是他抱著兒子,不假他人之手。
想來對昭昭亦是體貼的。
她過得好,他便放心了。
謝昭昭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回頭:“對了,你家的房契我埋在院裡那棵月桂樹下了,等你高中回鄉祭祖,記得取出來。”
“好!”
楊家世代耕讀,祖上略有薄產,父母相繼病逝,隻剩下那座楊家祖宅。
他上京之前將祖宅屋契給了昭昭,想著有一日高中,以此為聘。
隻是,不會有那一日了。
如此很好。
謝昭昭轉頭離開,楊銘才敢流露出些許情感。
放肆的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
其實,今晚的月色不錯。
可他卻覺人生至暗,連空氣都是冷硬的。
謝昭昭剛才轉身那一瞬,腦海裡突然閃出出嫁前夜,原主哭著將房契埋在月桂下。
原主哭的厲害,因為她埋的不止是房契,還埋葬了她一生的期許。
那一刻,她突然和原主共情,也明白了原主為何作天作地,無欲無求。
大抵是,縱然裴恒再好,也不是她心底那個人吧。
情之一字,果真傷人。
謝昭昭才轉過長廊便看到裴恒抱著兒子站在那裡。
朦朦朧朧的燈光下,風吹的燈籠搖搖晃晃,地上的身影也跟著晃動。
她尚未走到跟前便聽兒子喊:“阿娘。”
謝昭昭輕吸口氣,小跑著向前。
裴恒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拉著她:“走了,我們回家。”
“你們先回,我和青霧公主打個招呼。”方序秋看到謝昭昭朝她看過來便知她的意思。
雖然她和昭昭他們一起來的,但她代表著安王府,離開自然要和青霧公主打個招呼的。
而且,她還有幾句話要和青霧公主說。
再說,裴恒那占有欲,她還是不去打擾他們的好。
公主的彆院距離他們的莊子不算遠,一家三口索性走著回去。
謝昭昭手本來有些涼,被裴恒捏在掌心,很快變得溫熱。
“青霧和你談了什麼?”裴恒道。
“你擔心她和我談什麼?”謝昭昭笑道。
“昭昭,青霧公主的確在選駙馬,但不是我。”裴恒眼睛直直的看著她。
青霧公主雖然不用嫁去南疆聯姻,但婚事的確是要定下來了。
他力主不和親,關於他和青霧的傳聞他自是聽說了的。
但覺得是無稽之談,所以從不在乎。
可今晚青霧留下她,他還是有些擔心她會誤會。
謝昭昭想起那個自薦枕席的顧三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笑什麼?”
“笑你沒做駙馬的命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