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儀殿外的宮道上,日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光影在地麵上跳動,李義府的心卻如墜冰窖般忐忑。
他已經在此焦灼地徘徊了很久,不時地望向宮門,眼神中急切無比。
就在他幾乎要被等待的煎熬壓垮時,那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恩師,我有機會嗎?”李義府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去,聲音因為激動緊張微微發顫,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這難得的機遇。
戴胄穩步走來,抬手緩緩摸了摸自己已然花白的胡須,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中滿是期許:“引起陛下的興趣了,快進去吧,陛下點名要見你了。”
這話瞬間點燃了李義府心中的火焰。他的眼眶瞬間紅透,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雙膝一軟,“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帶著哭腔喊道:“恩師!”
這一聲飽含著多年來的隱忍、對戴胄的感恩以及對命運轉折的驚喜,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讓他的身體都微微顫抖。
戴胄輕輕踢了他兩腳,神色中帶著幾分催促:“快去吧,陛下和百官都在等你一個人,快點跑進去,越快越好,給陛下留一個好印象!”
那語氣,既充滿期待又帶著些許擔憂。
李義府連忙抬手擦去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滴,快速地朝著地麵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磕得實實在在,隨後,他站起身,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兩儀殿飛奔而去。
邊跑,他邊在心中感歎,自己這半生都在仕途的泥沼中艱難掙紮,蹉跎了無數歲月,一晃眼,竟已步入中年,算算年紀,也四十有三了。
但今天,是他距離自己夢想最近的一次,隻要今天能成功,能在陛下心中留下深刻的好印象,那他李義府就算是真正開啟了通往成功的大門。
兩儀殿門口,李義府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努力平複著因奔跑而劇烈起伏的呼吸。
他微微彎下腰,雙手微微顫抖著仔細整理著剛剛因為小跑而變得淩亂的朝服,每一個褶皺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撫平,每一顆扣子都被他認真地檢查扣好。
他抬頭,目光中帶著一絲堅定,凝視著麵前宏偉而莊嚴的兩儀殿,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抬起腳,一步一步踏入其中。
就在他踏入兩儀殿的瞬間,原本還在低聲議論的大殿刹那間安靜下來,緊接著,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到他的身上。
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這個提出驚世“放權於民,貽害無窮”的神秘人物究竟長什麼模樣。
這一看,不少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
隻見李義府身形極為消瘦,單薄的身軀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他的臉龐狹長,五官組合在一起,給人一種極為獐頭鼠目的感覺。
“這人怎麼能長成這副模樣?簡直有辱斯文!”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聲地嘀咕起來,鄙夷的目光如針般刺向李義府。
眾人交頭接耳,心中都充滿了疑惑,戴胄可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在朝堂上素有聲望,怎麼會和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像奸佞之徒的人有交情?
而且兩人的年紀差距如此之大,戴胄當他爹都綽綽有餘。
感受著周圍那些如芒在背的鄙夷目光,李義府的內心卻異常平靜。
他早已習慣了因自己這副不太討喜的外貌而遭受的種種偏見與歧視,也深知這副“奸臣”長相在過去的歲月裡確實給他的仕途帶來了諸多阻礙。
但他李義府從心底裡堅信,區區麵貌,絕不可能壓製住自己的滿腹才華。
他挺直了腰杆,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沿著太極殿的中央過道,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龍台玉階之下,而後對著高高在上的李承乾微微拱手,聲音洪亮且堅定,沒有一絲因為周圍異樣目光而產生的怯懦:“臣李義府,見過陛下!”
此刻,他的心中激動萬分,眼前的一切都如同夢幻一般,那個他日思夜想、無比崇敬的陛下,此刻就真真切切的坐在他的麵前。
李承乾注視著李義府。
看到李義府在麵對眾人這般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時,仍能保持如此不卑不亢的姿態,李承乾的心中對他的評價又悄然高了幾分,暗自讚歎。
不卑不亢,這才是真正的男兒本色,看來此人確實是肚子裡有真學問的。
李承乾微微點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神色,語氣中帶著幾分親切:“免禮吧,平身。”
“謝陛下!”
李義府抬起頭,偷偷地快速瞥了一眼坐在龍椅之上的李承乾,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終於見到了自己心中的神明。
李承乾看著李義府,絲毫沒有因為他那所謂“奸臣”的外貌而心生偏見。
在李承乾看來,以貌取人是為人處世中最大的缺點,一個人的內在才學和品性遠比外在的容貌重要得多。
“李義府,朕聽戴胄說,放權於民,貽害無窮是你說的?”
李承乾開口問道,聲音在空曠而莊嚴的大殿內緩緩回響。
李義府神色認真而篤定,用力地點了點頭,回答道:“陛下,是臣所說。”
那語氣中充滿了自信,對自己提出的觀點有著絕對的信心。
看著李義府自信滿滿的樣子,李承乾追問道:“李義府,你這個年紀和戴胄是忘年交嗎?”
李義府搖了搖頭,神色恭敬地解釋道:“陛下,隻是恩師不願意搭上裙帶關係而已,臣李義府,乃是戴胄的學生。”
聽到李義府這話,李承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話鋒一轉,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說道:“你這可是要和朕對著乾啊,那朕問你,你來給朕解釋一下,為什麼放權於民,貽害無窮呢?”
李承乾好奇的看著李義府,眼中滿是期待,他真想看看,李義府的眼光究竟放得有多長遠,又能給出怎樣獨特而深刻的見解,來支撐他這看似驚世駭俗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