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將陳大夫死死騎於身下,雙手緊緊掐住陳大夫的脖頸,指關節泛白。即便已覺手上力氣達至極限,雲仍滿心不甘,恨不得憑空借些力道,好儘早結果了陳大夫。因雙手用力過度,雲隻覺一陣虛脫,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陳大夫頭昏腦脹,胸口悶疼,喉頭被扼,窒息之感如影隨形,每一秒都似在煉獄受煎熬。可他嘴角卻忽地浮現一抹笑意,心中暗自思忖:“方才給雲服下的傀儡藥丸,也該生效了吧?”他在心底默默數著:“三……二……一……”
果然,藥效發作。雲手上的力道漸漸變弱,直至完全鬆開。剛剛還滿臉凶相的他,此刻睡眼惺忪,身子搖搖晃晃,突然翻身倒在地上。
“嗬嗬……”陳大夫冷笑一聲,道:“幸好我比他先醒來,還給他服下了秘製藥丸,不然,此刻死的便是我了!”
他劍眉微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似有所發現。強忍著頭疼欲裂的不適,陳大夫艱難起身,腳步踉蹌地走到前方紫色植被旁,彎腰扯下一把葉子,塞入口中細細咀嚼後咽下。又走到自己剛挖出的藥材處,拾起一根,仔細擦去泥土,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吞下。“這紫星草是治療外傷的上好藥材,而這銀雪根更是受傷之人的絕佳補品,二者同服,功效奇佳。想必我在此休息一個時辰,便能恢複精力。”陳大夫自言自語著,背靠著一棵大樹,無力地滑坐在地。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躺著的壯士身上,見其裸露的皮膚布滿熟悉的屍斑,心中明白,這人早已死去,成了一具無意識的喪屍傀儡,可供自己驅使。他又將目光轉向雲,見雲皮膚依舊白皙,料想還需些時間,雲身上才會長滿屍斑,成為傀儡。
一個時辰過去,正打盹的陳大夫清醒過來,冷峻的麵色已不似先前那般蒼白,多了幾分紅潤。他感覺渾身充滿力量,仿佛從未受過傷。緩緩站起身,隻覺頭部還有些輕微隱痛,若不仔細感受,幾乎察覺不到。
起身後,陳大夫最關心的,便是那個襲擊自己的男子是否已長滿屍斑,變成傀儡。他快步上前,目光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掃視。
陳大夫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他難以相信,眼前躺著的男子皮膚依舊潔淨白皙。
“怎麼會這樣?以往無論活人還是死人,服下此藥,不出一炷香的工夫,都會全身血液凝固,長出屍斑。這次怎麼……”陳大夫一臉驚愕,銳利如鷹的雙眼死死盯著男子的臉,“怎麼?看上去竟如同睡著一般?莫非他還沒死?”念及此,陳大夫焦急之色儘顯,趕忙蹲下,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確定男子已無呼吸後,仍不放心,又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沒有脈息,他確實死了。”陳大夫喃喃自語,眉頭緊鎖,想不明白男子為何與其他人不同。
以往,陳大夫都是通過觀察屍體是否長出屍斑,來判斷屍體能否成功變成聽話的喪屍傀儡。
“莫非他的皮膚與常人不同?”陳大夫心中暗自思量,打算發號施令測試一番。他扭頭看了看兩具屍體,而後用命令的口吻喊道:“起來吧!起來吧!”
話音剛落,壯士的屍體和雲的屍體齊齊站了起來。壯士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空洞無神,與以往的喪屍傀儡並無二致。而雲的眼睛似剛睡醒睜開,目光虛無空洞,不會看向任何事物。
天色漸暗,無暇多想,陳大夫命令喪屍傀儡與自己一同采藥。雖說這襲擊自己的男子外觀變化與其他喪屍不同,好在也和其他喪屍一樣聽話。
很快,背簍中裝滿了藥材。陳大夫滿意地背上藥材,拿起鋤頭,走在前麵,引領著身後兩具喪屍傀儡,朝山下醫館走去。
此時,城中最知名大商人的華麗府宅中,清兒的閨房裡仍亮著一盞燈。大商人的獨女清兒守著一支紅燭,毫無睡意。“也不知陳大夫是否平安歸來?”清兒心亂如麻,從凳子上站起身來。“院子門口每晚都有家丁守著,這麼晚了,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出去……”清兒思索著,不一會兒便來到丫鬟的房間,偷偷叫醒與自己一同長大的貼身丫鬟小翠。在清兒的軟磨硬泡下,小翠最終答應幫忙,並勸她快去快回。
清兒踩著小翠的肩膀爬上圍牆,可要從圍牆上下去卻並非易事。刹那間,陳大夫的麵容浮現在她腦海中,陳大夫俊朗的臉上衝她微微一笑。清兒甜甜一笑,鼓起勇氣,蹲下身,雙手撐著圍牆,儘量降低與地麵的高度,雙腳試探著往下方伸去,隨後一躍而下。即便采取了這樣的姿勢,她的左腳還是扭傷了。屋內的小翠見小姐跳了下去,心中焦急卻不敢出聲。清兒強忍著疼痛,不敢發出聲響,緩緩站起身來。“還好傷得不重,注意休養幾日應該就沒事了。”清兒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心中想著馬上就能見到陳大夫了。
這時,陳大夫等人已走出荒蕪的深山,漸漸來到街巷。幸好夜已深,街上空無一人。他順利地將兩個喪屍帶到醫館門口。就在他伸手掏鑰匙時,清兒一瘸一拐地越過拐角,一眼便看到了陳大夫,以及他身後的雲哥哥和赤膊且布滿屍斑的壯士。
清兒趕忙閃身躲到拐角後,微微探出頭,注視著前方。
“陳大夫沒事,真是太好了……”清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可當視線落到雲哥哥的背影上時,笑容瞬間僵住,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雲哥哥……陳大夫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清兒眼中泛起淚花,喃喃自語道:“雲哥哥,清兒幫不了你……對不起……”
醫館門打開,三人依次走了進去,背影消失在月色中。清兒打算回家,失魂落魄地轉過身。
“啊……”清兒嚇了一跳,不知何時身後竟站著一人,一張俊美如玉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
“清兒莫怕。在下姓宋,名綺華。”公子溫潤一笑,給她行了個禮,一身華服即便在月光下也顯得十分精致。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又為何站在我身後?”這人雖看起來不似壞人,可清兒心中仍有些害怕。
“我們已見過多次。隻是姑娘眼中隻有他人,哪裡瞧得見我。”公子聲音溫柔,接著說道,“我見姑娘時常來這醫館,初次見到姑娘時,在下便對姑娘一見傾心。”
“你回答我,你為何知道我的名字?”清兒一雙大眼睛中滿是疑惑。
“嗬嗬……”公子爽朗地笑了笑,而後說道,“愛慕一個人,自然會去打聽她的一切。我還知道姑娘是這城中鼎鼎有名的大商人的千金。”
“你為何深夜在此?”清兒懷疑宋綺華跟蹤自己。
“今日我與朋友喝酒路過此地,見姑娘孤身一人在此,覺得不安全,所以特意過來陪陪姑娘。姑娘若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公子微笑著,點頭示意清兒說出來。
清兒瞥了宋綺華一眼,越過他,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冷冷說道:“小女子無需公子幫忙,我先回去了。”
見清兒走路姿勢異樣,宋綺華麵露擔憂,目光落在清兒的腳上,急切又關切地問道:“姑娘,你的腳怎麼了?”
“沒事,隻是扭傷了。”清兒繼續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腳踝傳來的劇痛。
“姑娘一人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宋綺華滿眼疼惜,緊跟在她身後。
此時的陳大夫,全然不知那個鐘情於自己的清兒,這一天為自己做了多少事。他站在裡屋中央,借著燭光掃視著左邊大床上整整齊齊躺著的十具死屍,又緩緩轉頭看向右邊的長床,上麵躺著兩具今日新得的死屍,一個是砍柴壯士,一個是襲擊自己的男子。
陳大夫目光緊盯著襲擊自己的男子的屍體,思緒飄回到白天,那男子將自己騎在身下,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口中惡狠狠地念叨著:“清兒是我的,誰也彆想和我搶……”
燭光映照在陳大夫眼中,他的思緒回到現實。微微蹙眉,喃喃自語道:“莫非清兒與這男子相識?”此時的陳大夫已擁有十二具喪屍傀儡,距離他的目標還差八具。
微風拂過枝頭,樹葉沙沙作響。月光下,一瘦弱女子一瘸一拐地走著,身後跟著一位身形高挑的男子。
宋綺華劍眉緊蹙,心中愈發不忍,搖搖頭,似是下定了決心。
突然,他大步上前,彎腰將清兒抱起。
“啊……你乾什麼?放我下來……”清兒驚恐萬分,不知這個剛認識的男子要對自己做什麼。
她拚命掙紮,雙腳在空中亂蹬,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在絕對力量麵前,她的反抗如同螳臂當車。
“彆亂動,我說過我不是壞人。”宋綺華目光堅毅,凝視著清兒的雙眼,語氣漸漸柔和,“我不忍見姑娘受傷還強撐著走路,你懂嗎?”
清兒不再掙紮,垂下眼眸,心中滿是委屈,在心底暗自想著:“你不是陳大夫,怎能抱我!”
宋綺華自然知道城中最大富商的府宅位置。不一會兒,他便抱著清兒來到府宅門口。小心翼翼地將清兒放下,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我抱了姑娘,自然會來娶姑娘的,等著我。”說罷,不顧清兒生氣的模樣,竟還露出燦爛的笑容。
清兒生氣地嘟著嘴:“你……你彆胡說!我不要你娶我!”
宋綺華淺淺一笑,說道:“姑娘,快進去吧!”說完,轉身躲到暗處。直到看到清兒敲開門,在家丁的攙扶下進入,才放心離去。